| 學達書庫 > 寄秋 > 千金釀酒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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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後面有追兵,二十人不到的隊伍在段玉聿的帶領下且打且退,慢慢地靠近林子。 樹木是最好的掩護,有的一人足以環抱,有的樹幹粗到要三、四人才抱得了,密密麻麻的大樹樹葉繁茂,幾乎要遮住上頭的日光,大白天裡看來有些陰暗,微微送來的風是涼的。 一進林子人就分頭散開了,段玉聿身邊只剩千字輩的近衛和長英,他們始終跟在他左右。 「爺,往這邊走,樹多又顯暗,不易被發覺。」黑是最好的掩護色,融入其中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你們小心點,別暴露了形蹤。」密林雖隱密,但也不是絕對的安全,裡面暗藏危機。 「是的,爺。」謹慎為上。 「若那丫頭在此,不知她會說什麼?」肩頭隱隱作疼,莫名地,段玉聿眼前浮起一張酡紅小臉,她喊著想嫁人,卻人人是壞人,她一定嫁不掉了,令人芫爾。 「爺呀,都快沒命了還想她幹什麼!我們此時該想的是怎麼逃出去,人只有一條命,當不得玩笑。」長英都快哭了,苦著臉希望援兵趕快到來,爺若有一絲閃失,他們人頭都得落地。 此番段玉聿是為了追查前太子餘孽而來,據報與先帝同輩的前太子留有一子在人間,他有意為父報仇,暗中顛覆皇朝。 他們一路追來,遭受無數次的伏擊、暗殺,每一撥人馬都不是同路人。換言之,不只一個人要追殺段玉聿,不知何時多了要他命的敵人,而且實力都不弱,可直取他性命。 可笑的是,他竟不曉得這些人是誰,就算想還擊也找不到目標,這才叫人嘔得吐血。 「說說罷了,若能逃過此劫就該找她聊聊了。」好人、壞人一目了然,尋人不用發愁。 欲置他於死地的誰沒殺過人,她能看見千夜等人身上的灰白,又怎會瞧不見其他人? 只要逮中其中幾人便能嚴刑逼供,何愁幕後主使者不會現形,他只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他。 「爺,那只是個會釀酒的丫頭而已,您別當她是一回事,太皇太后屬意的是玉妝公主。」長英硬著頭皮提醒。 玉妝公主是西夏王的女兒,她的生母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女,和段玉聿差著輩分。她母親早逝又被西夏王送來當人質,因此住在宮中,因為身世堪憐又深受太皇太后的喜愛,太皇太后有意撮合她和兒子的美事。 段玉聿看著年歲不大,可在皇室宗族中輩分卻極高,今年二十四的他是武帝的二十四子,是先帝同母所出的兄弟,兩人相差二十五歲,太皇太后四十歲才生下他。 當今聖上要喊段玉聿一聲二十四皇叔,即便他年紀大了小皇叔十歲,仍得恭敬的尊稱。 皇家子弟一向早婚,十二、三歲便有人侍寢並不稀奇,先帝十四歲就有一正妃、兩側妃,當時他只是一名皇子。 段玉聿冷冷一瞟。「爺的事你少管。」 什麼玉妝公主,寒磣人,一個番邦公主也配入皇家玉牒? 「爺呀!奴才是希望您別太在意那個賣酒的,我們不會和她有太多交集,您看得太重反而害了她。」段玉聿近日的反常長英全看在眼裡,他覺得非常不妥,爺怎麼能因幾罎子酒就特意關注個小酒娘,還親自去她釀酒的地方。 「爺有說過要再找她嗎?」 此時的段玉聿一臉陰鷙,隱隱作痛的傷口讓他想抽劍橫掃,斬幾顆腦袋當板凳。 長英一噎,乾笑。「奴才話多,該罰。」 「爺,我們不能一直躲在林子裡,一到入夜會有野獸出沒。」發現獸足足印,千凝面色凝重的開口。 「那就得想辦法突圍。」只是他們剩下的人不多,沒法與之抗衡,正面對上唯有一死。 「爺,屬下去引開他們,你們朝西邊走,出了林子應該有村落,出村後從官道進城。」 千舞意圖做餌,轉移視線。 「你一個人勢單力薄,我也去。」千凝不忍好兄弟落單,執意與他同生共死,黃泉作伴。 「我也去……」千相呼應。 「我……」千夜一句話還在嘴裡,長英氣急敗壞的往幾人的傷處一拍,壓著聲破口大駡—— 「你們都走了,誰來保護爺?我只是個花架子十足的太監,沒有能力護住咱們的爺!」這幾人肯定中毒了,瘋得徹底。 千夜捂著傷口冷視。「你沒讓我說完,我想說的是,由我護著王爺殺出一條血路,你們把人引得越遠越好。」 「啊,我鍇怪你了。」長英訕笑。 「我的傷口流血了。」他的傑作。 長英愧疚的想取出傷藥為他上藥,但往懷裡一探卻摸了空,應是剛才匆忙逃命,途中不慎掉了,他笑得更尷尬了。 「他們進林子了,就照剛剛說的兵分兩路,你們不要忘了留下記號。」好找到彼此。 「是。」 鳥鳴聲一起,幾道人影分開而行,一路往東,一路往西,背道而馳,沒人回頭張望,疾步向前。 風吹走了血腥的氣味,野狗成群聚集。 在幾人逃命的當頭,林子外的七裡坡上,段玉聿認為不會再有交集的夏和若正在一座小酒坊的前院,和一位鬍子拉碴的五旬老者對峙,誰也不讓步的說著理。 「魏老頭,你這座破酒坊撐不了多久的,你看看,又舊又破,屋頂有個洞,牆面還漏著風呢,你住在裡頭,不怕哪一天牆垮了把你壓死?」這能住人嗎?他想成仙不成? 「千金難買我樂意,這酒坊破雖破,卻是我們一生心血,誰想跟我搶我跟誰拼命!」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魏老頭揮動手臂,誓死要與酒坊共存亡。 「你這個老頑固,你幾個徒弟都走了,剩下你一個人怎麼釀酒?瞧瞧你歲數也不小,還搬得動酒缸嗎?」也不怕閃了腰,人老了要服老,別當一顆令人討厭的頑石。 反正他再守也守不了幾年,兩年後他的不肖子會偷走酒坊的地契,轉手賣給賭場的人,他不搬也得搬。 原本她會在四年後才撿到流落街頭的他,可是她真的不忍心他一把年紀了還要在冰天雪地裡受苦,既然她重生了,自是想幫他一回。 誰知他比她認識的那個魏老頭還要固執,簡直是千年成精的老頑石,她都來三回了,好言相勸,他仍不點頭,反而看她百般不順眼,大聲咆哮,好像她刨了他家的祖墳似的。 好人難做,好事難為,做人為什麼這麼難? 「我說不賣就不賣,你說再多也沒用,我搬不動大酒缸,小酒罈子總成,只要有心,沒有做不成的事。」他拉了一張長椅坐下,十分佩服眼前這位小姑娘的耐心,他好久沒和人對吼了,真是痛快 「好,我也跟你耗定了,你若不把酒坊賣給我,我三天兩頭來吵,吵得你沒法釀酒。」 她捉了藤漏的圓凳坐在他對面,和他大眼瞪小眼對上,氣勢洶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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