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東(2)_季纓

二

　　「你公司是真的很大，感覺我好像是進到了一間城堡裡頭。」坐在唐昶的辦公室裡頭，唐繼宇笑著說道。

　　在這座城堡裡頭，他感覺自己只是一隻可憐的小螞蟻。

　　眼前的男人，扣掉血緣的話，他可以說與他沒有任何關係，頂多他只是個好人，讓他與母親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而已。

　　他想到時就去看看他與母親，不過他從不過夜，因為他還有家室。

　　沒辦法，他母親是人家的小老婆，講的好聽一點，就是人家說的「如夫人」。

　　他們有什麼權利要求，要他盡到一個當丈夫、父親的責任呢？

　　不是所有的如夫人都能像電視劇裡頭所演的，這麼強勢、這麼厲害。

　　「沒想到你會來找我，這真的讓我覺得很意外。」

　　唐昶看著仿佛與自己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兒子，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能讓這個兒子與他同住，不過他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與唐繼宇的母親來往這麼多年了，妻子也知道，她只是睜隻眼、閉隻眼，什麼都不說而已，若再將他們母子給接回來住，就未免太過分了一點。

　　他與妻子、三個女兒的感情，就因為他對婚姻的不忠誠而冷到極點了。

　　「不只你感到意外而已，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會來找他父親，就證明他已經無計可施了。「不過我真覺得你很奇怪。」

　　「哪一點奇怪？」

　　「都這麼有錢了，堂堂一間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竟然還在大學裡頭兼課教書，我想，那一點鐘點費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是這樣沒錯。」唐昶笑笑的說道：「那只是一種興趣而已，回饋母校這是我應該做的。」

　　「聽起來似乎挺偉大的。」

　　「過獎了。」

　　「那請問你，你要我稱呼你唐董事長，還是唐教授？」他嘲諷的意味濃厚。

　　真是讓他覺得太好笑了，他父親竟然是大學教授，有他這個私生子，輿論不會抨擊嗎？

　　「我想你應該叫我一聲父親吧？」

　　他感到嗤之以鼻，不想對他的話作什麼回應，「我來這裡是想拜託你一件事的。」

　　「拜託我？這不像你。」他知道唐繼宇一向厭惡他。「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

　　「我是討厭你沒錯。」唐繼宇的眼眯了起來，對他來說，來找唐昶幫忙已經是奇恥大辱了，「你在奚落我？」

　　「沒有，你來拜託我幫忙我很樂意，怎麼會講話奚落你？」唐昶從辦公桌前起身，走到唐繼宇的身旁，拍拍他的肩。

　　「說吧！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只要我能辦得到的話。」

　　「我有一個朋友她父母親離婚了，她母親取得監護權，所以她必須跟著母親。」

　　唐昶點點頭，「在這個社會裡，離婚並不稀奇。」而小孩則是會成為雙方最大的犧牲品。

　　「我知道，像你和我媽這樣也不算稀奇。」唐繼宇忍不住說道。

　　「唐繼宇，你對我是不是很不能諒解？」唐昶身為商場的巨人，喜怒不形於色，但是他在說這話之時，能聽得出他有些傷感。

　　「不能諒解又如何？十幾年還不是這麼過去了，現在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自認已經長大了，才不像小孩子一樣在意這些事情。

　　「你在乎什麼？」唐昶好奇的問著，「是你那個朋友嗎？女朋友？」

　　好快，他覺得唐繼宇出生只是昨日的事情而已，怎麼現在就交女朋友了……

　　「她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才不會是我的女朋友。」

　　唐昶這麼一說，讓他想起了琇琇的模樣，腦中映出來的她就是滿臉鼻涕、眼淚，那愛哭的模樣看起來真令人反胃。

　　若是這樣的一個醜丫頭會是他的女朋友的話，那他唐繼宇的審美眼光未免太低了一些。

　　「小丫頭？幾歲？」

　　「未滿十歲吧！」

　　他怎麼知道她到底幾歲了，他和那丫頭感情又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她的鄰居而已，就是這麼倒楣的關係令他得受此大任。

　　「繼宇……沒想到你喜歡年紀這麼小的，基本上身為父親的我是不反對你交女朋友，不過未滿十歲可能有點問題吧，你該不會有什麼癖好吧？」

　　現在的青少年往往比較早熟，十幾歲就有性經驗的不在少數，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太過早熟。

　　「你說到哪裡去了，我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的臉有些微紅。

　　「既然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又為何會為了她來找我？你看起來不像是這麼多管閒事的人。」

　　雖然與自己的兒子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他認為唐繼宇還挺像他的，對待人都很冷淡。

　　「同情吧！」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字眼了，「她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而我……只是為她找一個窩而已。」

　　「她有母親，她不需要你為她找一個窩，你知道再怎麼樣她都輪不到你來照顧。」唐昶一針見血的說道。

　　「我知道，不過她拜託我。」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甩掉對那個臭丫頭的承諾啊。

　　「小孩子的戲言，我想你是當真了。你知道若是要照顧她，你要付出多少心力嗎？」

　　「問題是我答應了。」他非常的懊惱。

　　相對于唐繼宇的挫敗及沮喪，唐昶卻朗聲大笑著，「你現在最煩惱的就是那個丫頭吧！」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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