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歲歲伴君行 | 上頁 下頁
五十九


  「爹當然不肯同意了,三個人還在會客廳那邊鬧著呢。」溫炫急得眼眶泛紅,拉住溫歲歲的手臂。「姊姊,如今該如何是好?他們怎麼能污你跟師父之間不清白呢?何況那時候一同墜落溪穀的人還有我,他們怎麼就當成你們孤男寡女獨處了?簡直太可惡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溫歲歲冷笑。「三叔既然是和鄒府的李管家一起過來,顯然就是要幫著鄒家來退了這門親事的,也不知是否他們私下有了什麼協議……」

  她驀地一頓,若有所思。「說起來族裡若有心要問我不貞之罪,早就該來問了,怎麼偏偏是此時來問?」

  溫炫一愣,含淚懵懵地望向姊姊。「姊姊,你的意思是……」

  「這段時日,鄒文理應該都是住在京城溫侍郎府的,我懷疑是出了什麼我們不曉得的事。」

  ***

  溫歲歲料想得不錯,京城溫侍郎府這陣子確實是連番波瀾,動盪不斷。

  先是家主溫侍郎在朝廷遭人彈劾他縱容族中子弟在外頭橫行霸道,且有強買民田、強佔民產等種種事宜,教最近因為朝中事務繁忙,本就吃睡不甯的溫侍郎更是忙得團團轉,整個人焦頭爛額,精氣神都短了不少。

  再來就是他那個不省心的四女兒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私自繡了荷包扇套送給那鄒文理,這也罷了,偏她還在細微處繡上了自己的閨名,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她送的。

  這私相授受的舉動若沒外人舉報倒也不是大事,偏她去參加新春遊宴時點名說了某個族姊的壞話,被有心人聽見了,一打探才知那位族姊原來是鄒文理的未婚妻。

  這下便傳出了她對族姊拈酸吃醋、言語刻薄的流言,又不知是誰挖出來的秘辛,說她早就對鄒文理有少女情懷了。

  接著便是兩人在酒樓包廂私會,他那素有賢名的四女兒哭倒在鄒文理懷裡,摟摟抱抱時被當眾瞧見。

  油鍋當下就炸開了,整座京城傳得沸沸揚揚,都說侍郎府的四千金不知檢點,水性楊花。

  這是外人所理解的來龍去脈,事實是溫侍郎其實早就看中鄒文理了,自家四女兒也在府裡私下鬧過幾次非君不嫁,因此他便一直琢磨著該如何遂了女兒的心願。

  溫承翰打算將溫歲歲姊弟送去京城暫居,溫侍郎是十分願意的,只要人落入他手裡,總有法子可想,何況他也和鄒文理的父親在信裡通了氣,確定對方也有悔了這門親事,轉而與侍郎府結親的意思。

  之後溫歲歲姊弟遇劫匪失蹤,溫侍郎更是心中暗暗稱快,打定主意要拿此事做文章,即便溫歲歲能平安歸來,也能質疑她被毀了清白。

  趁著過年官衙封印,溫侍郎總算有閑了,立刻前去拜見二房的老祖宗,請老祖宗以族長的身分出面周旋,老祖宗也應允了,派了溫惟中為代表,溫侍郎便讓他隨同鄒府的李管家,一同前往清河縣。

  誰知溫惟中和李管家前腳剛走,後腳四女兒說溫歲歲的壞話便讓人聽個正著,然後便是她和鄒文理酒樓私會的醜聞當眾被掀開。

  二房老祖宗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責備他連自家女兒都管不好,哪裡來的臉讓他派人去處置隔房的侄女!

  溫侍郎啞口無言,面上無光,回到府裡便閉門謝客。

  ***

  「這就是活該,報應!」

  聽說溫侍郎灰頭土臉地被族裡長輩痛駡了一頓,張大壯不禁朗聲大笑,與一旁的劉二虎擊掌慶賀。

  這一串事件都是顧晏然在幕後策劃的,如今有了成效,三個男人都精神振奮。

  這日三人前去鎮北大將軍府,向老長官辭別後,顧晏然和張大壯便決定回清河縣去了,正收拾行囊時,劉二虎接到一個手下報來的消息,眉頭登時皺攏。

  「頭兒,前幾日溫侍郎府派去清河縣的人除了那個鄒府的管家以外,聽說路上還會去接另一個人。」

  顧晏然一凜。「誰?」

  「說是溫氏二房的嫡長孫在天河書院當教習,也要跟著一起去清河縣。」

  溫氏二房的嫡長孫,那便是宗子了,溫氏的宗子為何也要跟著去清河縣?難道是奉了那位族長老祖宗的意思,他們想做什麼?

  「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誰信呢!」她軟軟地嬌嗔,櫻唇微微嘟著,可愛又撩人。

  他終於克制不住,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輕輕地擁著。「我會用一生一世來證明,沒騙你。」

  「那我就等著看你表現了。」她笑彎了眉眼,在他懷裡扭著賴著,溫存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後退,瞥了桌上那些零碎的紀念品一眼。

  「既然你說這些東西任由我處置,那我真的燒了?」

  「燒吧。」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她睨他一眼,還真的回房裡抱出一個小炭爐,點了火,先將那張押花書簽丟進去,接著是劍穗,然後是手絹……

  每丟一樣東西,溫歲歲都會悄悄打量男人的臉色,他雖然眼神複雜,似乎十分感慨,卻沒有阻止她的意思。

  果真是放下執念了。

  溫歲歲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似喜似悲,釋然之餘似乎也有幾分惆悵,在燒這些東西的時候,她何嘗不是在與前世的自己告別!

  程沐蘭,永別了……

  正當溫歲歲準備將最後的蘭花木簪也投進炭爐裡,忽然不知從哪兒吹來的一陣怪風,登時將火給滅了。

  她怔住了,重新引了火,風又吹來,火焰再度熄滅。

  溫歲歲腦海驀地閃過某種念頭,激動地捏著蘭花木簪站起身來,仰首望向一片澄透的藍天。「是不是我能把真相說出來了?您允許我了?」

  風又吹來了,這回卻是輕輕柔柔的,像母親對孩子的。

  溫歲歲眼眶頓紅,淚光瑩瑩,她望向顧晏然。

  男人不明所以,擔憂地握住她肩膀。「怎麼了?你這是在和誰說話?」

  「晏然,我得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在驛站與你重逢時就想說了,只是不被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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