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娘子掌佳茗 | 上頁 下頁 |
| 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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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弦一動,連忙定了定神。「你睡了許久,肚子一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剛醒過來,胃口未開,她想了想,搖搖頭。「我還不餓,想喝茶。」 「你兩日未進食,喝茶傷胃。」他溫聲低語。「我讓人燉了冰糖燕窩,此刻還溫著,要不要喝一些?」 「好呀,我要喝。」她輕聲應道,語氣有些許連她自己也未察覺的撒嬌。 她坐起來,看著他摸索著端起一個早就備好在床邊小幾上的碗盅,小心翼翼地遞給她。讓一個失明的人為自己服侍,她可真有臉呢! 月娘覺得自己有點壞,卻還是微笑著,心安理得地接過了碗盅。「謝謝爺。」 她慢慢喝著燕窩,雖是味道淡了些,卻是格外甜蜜芬芳。她眉眼彎了彎,觀察陸振雅分明透著血氣的臉色,心下越發愉悅。 他察覺到了她纏綿的目光。「為何一直看我?」 「因為我心裡歡喜。」 他默了默。「你為了替我療毒,身子都熬得虛脫了,有何好歡喜的?」 「我歡喜,是因為瞧著爺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嗯,我除了眼睛還看不見,身子確實是感覺輕鬆多了。」 「那太好了!」她笑得歡快。 她一醒來,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疲累,首先關心的還是他,陸振雅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默然無語。 她見他表情轉為凝重,笑容一斂,放下茶盞,柔聲安慰。「有逍遙子神醫在,相信爺的眼睛也定能很快治好的,你莫憂心。」 他澀澀扯唇。「你以為我是在擔心自己的眼睛?」 「不是嗎?我見爺眉宇深鎖,定有煩惱之事。」 他煩惱的,是該如何面對她。 陸振雅在心下黯然歎息,忽然正色對她說道:「我想‘看看』你。」 她知道,他所謂的「看」是指撫摸,用手來感覺她的五官。 「好,爺儘管‘看』吧。」 他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伸手撫上她臉頰,微微粗礪的指腹一寸一寸地細細撫過她眉眼,順著翹挺的瓊鼻,戀戀不捨似的在柔軟的櫻唇上停了好幾息,才倏然驚覺似的,有些狼狽地鬆開手。 「爺覺得如何?」她被他摸得心尖發顫,粉頰暈紅。「我好看嗎?」 好看嗎?陸振雅無法確定,事實上他從來不曾以這樣的方式去「看」過任何人,指尖上還殘留著她肌膚的觸感,他卻說不出令他如此震顫的她,究竟是美還是醜。 他悵然斂下眸。「說實話,我看不懂你。」 她愣了愣,慢慢懂了他話中含意,心肝怦怦跳著,鼓起勇氣去拉他的手。「爺,你無須用你的眼睛看我,也莫要用你的理智,更別用你過去的經驗。」 「那我該如何看你?」 「用這裡。」她拉他的手,撫上他心口,輕輕貼著。「爺,你捫心自問,你確實討厭我嗎?真的一點都不能信我嗎?」 他無語。 她又拉他的手,撫上自己心口,他感覺到她柔軟的胸脯,震了震。 「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快?」 確實很快,就跟他一樣,兩顆心彷佛正相互呼應著。 「如果你還感受不到我對你的心意,如果你還不能說服自己相信我,那就表示我做得還不夠。」她緊緊握著他的手,語調堅定。「爺,我會繼續努力的,我會更努力對你好,更努力讓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總有一天……」她讓他的手貼緊自己心房,自己另一隻手卻去貼上他胸膛。「我的這裡與你的這裡,必能是相互體貼,相互依賴的。」 他神情複雜,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竟是異常沙啞。「你真是這麼想的?」 「是。」 「……你對我,就那麼有信心?」 她嫣然一笑,凝睇他的眼波婉約如水。「爺,如果連你都不能信,這世上我還能信誰?你不曉得,我甚至覺得……」 我能重活一遍,就是為了遇見你,為了與你相知相惜,相伴一生。 「你怎麼不說話了?」他覺得奇怪。 方才說了那一大串,已經夠令她羞澀了,這般生死與共的告白,教她怎麼能有臉說出口? 她嘟了嘟嘴,索性耍起賴來。「不說了,人家肚子餓了,要吃飯!」 聽聞她天外飛來一筆的肚子餓宣言,他先是一陣錯愕,接著,不由自主地朗聲大笑起來。 月娘愣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男人笑得這般爽朗,總是冷凝的眉宇舒展開來,彎著一抹淺淺的溫柔,眼眸更是刹時成了點點星海,璀璨耀人。 好看。 他笑起來,真好看。 一波波柔情密意驀地在月娘心湖裡蕩開,化成圈圈的漣漪,她想,以後她一定要常常讓這個男人笑,他笑了,原來自己也會覺得甜,如癡如醉。 糖醋裡肌、茶香涵肉、酸辣藕粉、清炒芝麻菠菜,還有一盅冬瓜排骨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俱是月娘愛吃的。 她頓時眼眸發光,原本只是逃避才胡謡自己肚子餓,不曾想見了這滿桌料理,教這食物的香氣一勾,她肚子是真的餓了,咕嚕咕嚕地抗議著。 「爺,我開動了?」 陸振雅也聽見了從她不安分的肚皮裡傳來的那細微聲響,忍不住微微一笑。「嗯,你吃吧。」 「那爺呢?你不吃嗎?」 「我方才已經吃過了。」 「那我不客氣嘍!」她捧起碗,興致盎然地吃起來,將每樣菜都嘗了遍,夾起那道茶香漓肉放入嘴裡細細一嚼,明眸更加燦亮了。「爺,這茶香漓肉用的莫非是我炒制出來的野山茶?」 「你的嘴倒刁。」 「還真的是!」她大感驚奇,又嘗了一塊漓肉,燉得軟嫩的肉塊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茶味漫溢,唇齒留香。「真好吃!爺,你也嘗嘗。」 她舉箸夾起一塊漓肉,送到他唇畔,他愣了愣。 「爺,你是不肯吃我喂你的東西嗎?」 她故作委屈,那可憐兮兮又軟綿綿的嗓音蕩入他耳裡,教他不由自主地心一顫,下意識地張了唇,咬下肉塊。 「好吃吧?」 他輕輕頷首。 她欣喜地追問。「爺,你喝過我炒的那野山茶了嗎?味道如何?怎會想到拿那茶葉來入菜的?」 「不是我想的,是逍遙子老前輩,你不是給了他三罐茶葉?其中一罐泡出來的茶味特別濃,澀中回甘,他說若是用來入菜,必是美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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