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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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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通過旁門直接進入六木本大道。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那裡應該會有銷售炒栗子的飲食檔。推門而入卻發現該店店長西園伸二果然沒有下班,正趴在黑漆漆的櫃檯上打著呵欠。 「這麼晚了,還沒打烊嗎?」 看到我,金髮的男人皺了下眉,晃了晃手中一盞微暗的燈火,「在等西方來的客人。你呢,要去幹什麼?」 「給公主殿下買糖炒栗子。」 「真是辛苦。」 「彼此彼此。」 不好意思,我可沒有打算贏得西園的同情。這傢伙過去多次把我攪入不可思議的危險事件,離他越遠越好這句話,幾乎快成為我新的人生座右銘。 「小心哦,外面快要下雨了。」 通過櫃檯前的時候,那個半身都趴在上面的男人懶洋洋地叮囑。開玩笑,白天一直秋高氣爽,才剛入夜就會下雨嗎,不會是想趁機向我推銷他店內的老舊雨傘吧? 我聳聳肩,不在乎地向身後揚揚手,「謝了。」 「喂——」西園在身後叫道,「拿一把傘吧。」 我暗中嗤笑,果然。嘴上卻說:「不必。」 誰知道西園家的雨傘會不會在打開的瞬間變成一位龍王美女,他的東西還是少沾為妙。暑假一時心軟帶著高見澤去度假已經成為我此生為數不多不願回想的黯黑記憶了。若草書店的人與物統統不可思議,還是少碰為妙。 然而一推門,我就有些隱隱後悔。 原本不輸給銀座的六木本的街,看起來竟然黑糊糊的,且行人稀少到異常的地步。迎面飄來幾絲涼涼的東西,不確定是否是雨絲。但既已邁出一隻腳,再退回去給西園看笑話可不是我的個性。 豎起衣領,我硬著頭皮快步向前。以前和奈奈子剛認識的時候,有段時間她頗為鍾情這條街的某間酒店,當時身為初等男僕見習的我自然也會隨同光顧。雖然不像那群慣于玩樂的年輕人稱得上是六木本通。但比起一般的書呆子,我對該處地形還算頗為熟悉。 只要前走左轉,再往右數第三家就會出現一間由兩位美男子經營的飲食店。雖然是在寸土寸金的六木本,賣的卻是奇怪的糖果糕點。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能想出而他們沒有在賣的食物。我確信,那家店主有著與奈奈子相同的思路,即:秋天就該吃炒栗子才對! 為此,奈奈子才剛剛提起那種令人皺眉的食物,我就毫無疑問地想到了這裡。哪,前方那個轉彎處,只要再一轉就…… 腳步驟停。 我的面前出現一條小巷。 好奇怪,我搔搔頭。明明記得就是這裡……難道要再走一條街?猶猶豫豫地,我還是踏上了窄窄的小巷。怪異的是一旦進入,反而並不覺得它狹窄了,也許是黑濛濛的霧氣的緣故吧。對面的人的臉看起來也是一團模糊。感覺走了很久才走到小巷的盡頭,邁出腳的第一步,毫無預兆的暴雨傾盆而下。 怎麼會這麼倒黴? 我豎起衣領,暗中咒駡西園這個烏鴉嘴。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左右梭巡著尋找遮蔽物。 雨水阻礙了視野,周邊的景物陷入霧中令人無從分辨來路。 一直跑了好久,才見到路邊孤零零地聳立著一座綠色電話亭。根本是想也沒想,我立即閃身而入。 「真是麻煩,難怪行人稀少,這麼大的雨……」耳畔傳來隆隆逼近的雷聲,我打個噴嚏,抖去頭上的水珠。 真奇怪,走出小巷之前,還沒有聽到有雷。雨水就像突如其來的暗夜訪客,根本令人無從回避。 「怎麼回事?信號不好嗎?」 我蹙眉盯著回我以空白的手機屏幕。 這下慘了,想把我被困雨中的消息通知給奈奈子都不成。我摸了摸口袋,嘿,幸運!竟然找到一枚硬幣。上天保佑這家電話亭的電話還可以操作正常。 我的擔心不無道理,日本的無聊人士越來越多,破壞電話亭也成為暴走族的娛樂項目。特別這個電話亭看起來就相當老舊的樣子,我皺眉摸了摸話筒,還好,沒有塵土。 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我小心翼翼地將珍貴的硬幣投入,拿起黑色話筒按下奈奈子家的號碼。 一遍、兩遍、三遍…… 「可惡!又在煲電話粥!」我詛咒那不斷傳來占線的嘟嘟聲,內心掙扎著要不要放棄面子直接打給隔壁的西園,拜託他勞動尊駕開車來接我。 就在我的尊嚴將要向手指投降的最後一秒,我的眼睛忽然發現了一件事物。 掛在電話機下方的黑色號碼簿。 原來雖然老舊,卻存在這種服務。 我翻過一頁,號碼簿上寫著——「計程車工友之家」。 嗯,果然是個不景氣的年代,連公共電話亭也兼差廣告業務。不過這種信息通常會因變遷速度過快而被淘汰,希望我打過去之後不要得到「此處已改為拉麵外賣」這種答覆。 「喂?是出租車公司嗎?我需要叫車……」 等了約三秒鐘,低沉的聲音回復:「請您稍等……」 幸運!竟然通了! 幾分鐘後,一輛黃色的TAXI已衝破雨幕停在電話亭外。 「好快……」我來不及驚歎,先打開車門,抱著肩膀坐在了副駕駛席。大概這個公司本身就位於附近吧,不然也不會在這邊的電話亭裡放置聯絡本。 「請送我去……」我特意報上奈奈子家的公寓地址。雖然這裡應該還在六木本的範圍,距離若草書店一定更近。但我不想讓西園有機會嘲笑我像落湯雞的樣子,就繞一次遠路從公寓正門回去好了。 車子在雨中無聲地啟動。 「嘩嘩」的秋雨包圍著車外的世界。 窗外一片迷蒙,我什麼也無法看清。忐忑地擔心司機先生會不會走錯路,偷偷地扭頭窺探,卻見駕駛席上的中年男子一臉沉默的樣子。 又用手機往公寓打了幾次電話,全部占線無法接通。車子筆直行去,並且一路筆直行去。 我有些不安,先前究竟是走到了哪裡,上了國路嗎?為什麼這條路竟然長到讓人覺得害怕的地步? 看不清車窗外的景色,也無法得知此刻究竟是幾點。 「可以聽節目嗎?」我問司機。 他無言目視前方,不回答的反應被我當作了默許。 逕自扭開前方收錄機的開關,卻只聽見一片沙沙的聲音。信號不好嗎?我只好失望地關掉。 隱隱地,前方出現一個路口,我松了口氣,暗笑自己竟然會緊張得神經兮兮。而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司機忽然減速,轉過臉來問:「先生,你要去哪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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