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二十四小時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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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桂木涼又尖銳地笑了一聲。 安藤雪被他弄得極不舒服,「你不要笑得那麼得意!」她難耐怒火,「羽野先生即使真帶著什麼也絕不會是兇器,只要講清楚就好了啊。對不對啊。羽野先生?」她轉過頭問。 真奇怪,她根本不是這種盛氣淩人的女孩子。發生這種事,應該默默地縮在角落裡才像平日的自己。但是……安藤雪也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像要替別人出頭的事呢。潛意識中,想要成為莉香那樣的女孩子嗎?厭棄了過往那個心裡只有自己的自我嗎? 她雖然怒瞪著桂木涼,卻又覺得,她只是在反抗,向過往的自己反抗。 即使是一句能夠安慰別人的話也好,比起什麼都不做,只關心著自己的事。這樣無疑要好得多。 但是此刻的羽野砂,顯然並沒有因為安藤雪的安撫而穩定慌亂的情緒。不習慣被眾人盯著瞧,他無措地避開視線,嘴唇顫動只是重複說:「那、那只是……畫具而已。」 「你在說什麼啊?」大概是他聲音實在太低了,警官沒聽清,重新問了一遍。 羽野砂卻害怕地從座位上驚跳而起,終於大聲地嚷嚷:「只是普通的畫具呀。」一面抬頭拉下自己的工具箱,「是畫筆,安藤小姐說的一定是這個。我只是有隨身攜帶的習慣……」他驚惶地一邊說,一邊翻出來給大家看,手一抖,箱子翻了下來,稀裡嘩啦地灑了滿地已經乾燥的顏料塊。 各種型號的繪圖筆、餅狀水粉以及塑料橡皮等工具雨一樣灑下來,安藤雪的衣服上也被沾染了幾塊,但是安藤雪只覺得抱歉。 羽野先生那麼文靜的人,被逼到這種地步,都是因為自己說那樣的話。不說就好了。安藤雪後悔地彎腰,麻利地把顏料重新收拾起來。 「不用了,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的。」羽野砂無措地看著安藤雪肩膀的顏料塊,「你別動,會弄髒手。」他小心地拿紙巾輕覆在安藤雪肩上,把顏料塊剝下。 「對不起。是我不好。」安藤雪感受著他指尖的輕緩動作,這樣一個小心翼翼的男人,連抽煙也要先請示身旁陌生女孩的人怎麼可能會殺人。她才應該為隨便講話的莽撞而道歉,「我沒關係的。還是快點收拾起來吧。」她彎下腰,不顧羽野的阻攔,繼續收拾散落的顏料,「等沾到地板上,就拿不下來了。」 「是啊。還是快點撿起來好。」青柳碧也幫忙拾撿腳邊的顏料。警官大概覺得也太過分了,訥訥地沒說什麼,跟著撿了起來。 空蕩蕩的十三號車廂,總共六名乘客。加上警官,除了婆婆不方便低頭、桂木涼陰陽怪氣,其他人都一塊彎腰收拾散落的顏色塊。乾燥保存的水粉落地分散成細碎的小塊,飛濺得四處都是。安藤雪一邊四處梭巡零星的散塊,一邊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而開口:「羽野先生,你是不是喜歡畫畫?」 「啊。」正要和她撿起同一塊顏料,羽野砂飛快地縮回不小心碰觸的手指,羞澀地低聲回應,「嗯……其實,我在學校負責美術教學……」 「啊。原來你是老師啊。」警官大嗓門地說,「早說嘛。」 「美術教師?」安藤雪微感詫異,但是又覺得這職業和神經纖細的羽野砂的形象還真是異常的相符。 「嗯……因為新調動了學校,才要去東京的。是去上任,唉……」 上任之初就碰到這種倒黴事,任誰也不會高興吧。安藤雪理解地想,同時伸手撿下一塊顏料,卻發現被踩住了。她下意識地皺眉,以為這種事只能是桂木涼做的。抬頭,卻一怔。 抱臂環胸靠在車窗往外看的直下守像是完全沒發現他們在說什麼在做什麼的樣子,皺著眉頭不知道出神地想什麼。 直下先生一定是在擔心家裡人吧。 安藤雪想,否則,那麼溫柔的直下先生,怎麼會不幫忙一齊收拾呢。連那可惡的警官和美麗的青柳小姐都幫忙在整理呢。 她剛想提醒直下守抬一下腳,卻聽到桂木涼奚落的話語冷冷地傳來:「呵呵。警官先生,不要以為老師全是正人君子呦。去新學校?不是在上一個任地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才被驅逐吧。」 安藤雪顧不得撿顏料了,被他氣得血液逆流。一轉身,又看到羽野砂攥到青白的指關節。傷害一個脆弱的人是這麼開心的事嗎!!安藤雪憤怒地瞪向桂木涼,後者卻完全不在意地眼角微揚。清瘦的身體站在原地,帶著那種睥睨一切的傲慢神采。 「你這個人,實在太沒禮貌了!」安藤雪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向桂木涼抗議了,反正一向膽小不願發表個人看法的她,確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個少年激怒。 「你難道不知道,語言,也是可以讓別人流血受傷的嗎?」她厲聲地問,「如果,你不懂得尊重別人,至少請乖乖閉嘴!如果,你每說一句話,都非得含沙射影,刺痛別人才開心,那就請你不要說話好嗎?」她握緊放在身體兩側的拳,覺得身體微微發抖。做這樣她不習慣的事,或許並不是為了羽野先生,而是,她實在無法忍受桂木涼自以為是的樣子! 「哼。」 良久,少年才微微勾起薄薄的唇角。忽然,他垂下視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一個想尋死的人,管別人這麼多。未免太奇怪。呵呵……」撩起諷刺的眼波,他奚落地注視著臉色瞬間雪白的安藤雪,「看來,我猜對了呢。」 安藤雪身體打顫,手中拾起的顏料塊又因為手指的鬆動而落了下去。 被發現了嗎…… 真是討厭! 眼淚湧出,她不敢眨眼,生怕眼淚不小心掉出來,而讓對面僵持的少年更得意。身體右側顫抖的手腕上,數道淺淺的劃痕……那是忍耐的證據。 她一直希望能發現到的人,母親,卻一次也沒有對此發表過任何意見。 這個目光犀利的少年卻注意到了……進而用這個來諷刺挖苦她。 是的,很愚蠢吧。想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法,去換取媽媽的關注,結果還是失敗了,被拋棄了。刻在手腕上的,只是想要被愛卻沒有得到過的證明! 為什麼要這麼悲慘地被陌生的人一針見血地戳穿?他有什麼權利如此傷害她……就算她真的很傻。 安藤雪幾乎要哭了。 「說起來……」那邊的少年卻不肯放過她似的追加一句,「按照偵探小說的手法,通常你這樣的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往往正是兇手呢。」他摘下耳機,眼內盡是諷刺地望著她笑。 車廂內很安靜。 耳機裡的音樂緩緩地流出,是一首憂傷的調子。和聽它的主人,完全不同的風格。 「啊!最後一塊,找到了!」 青柳碧柔悅的聲音故意活潑地響起。將手中的顏料重新嵌入羽野砂的工具箱,裝作沒有聽到适才安藤雪與桂木涼間的爭執。她只是溫柔地拉起安藤雪的手,將她重新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是獎勵呦。」 青柳碧的手一抖,安藤雪覺得有什麼涼涼的東西套進了手腕。 原來是青柳碧的手鏈隨著她抬手腕的動作滑到了自己手上。 「青柳小姐……」她不安地抬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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