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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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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昨夜又夢到古弄——呃……大嫂了是不是?」霍千媚連忙改過稱謂詢問道。 霍千嬌點點頭,帶著懼意哽咽回答:「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直瞪著我,好可怕,我都已經誠心認錯了,為何她還是不肯放過我呢?」她伸手拭去滑下的淚珠。 「大嫂一定是希望她所受的冤屈可以平反,讓大哥不再誤會她,她才能瞑目的。」 霍千嬌聞言驚叫:「不可以!若是讓大哥知道了,大哥一定不會原諒我們的,絕不能讓大哥知道真相!」 「可是我們一直瞞著大哥,大嫂的怨氣怎會散去?我們永遠也睡不安穩的啊!」霍千媚提醒姐姐。 霍千嬌頭垂了下來,含著淚邊燒冥紙邊低聲認錯,「大嫂,對不起,我承認自己是使計故意要讓大哥誤會你,但我絕沒有要害死你的意思,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只是希望大哥能休妻,將你趕出火陽堡,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會害你被大哥打死,我真是無心的,大嫂,對不起,你大人有大量,請你原諒我,別再來找我了,對不起、對不起……」 霍千媚也忙跟著賠罪:「大嫂,我也一樣向你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幫著姐姐對付你,用計來害你,我們只是不想大哥被你搶走,不喜歡看娘那麼疼你,所以才會陷害你,這是我和姐姐的錯,我們也在這裡誠心向你認錯,你就放過我和姐姐吧,不要再來夢裡找我們了,我們會再燒很多冥紙給你,讓你在九泉之下能過得很好,對不起,大嫂,不要怪我們了,對不起……」 「你們做了什麼事?」冷如霜雪般的聲音沒有預警的響起,嚇了兩姐妹一大跳,急急轉過頭,見到的竟然是霍玄雷,她們嚇得魂不附體,手上冥紙撒了一地。 「大、大……哥!」 霍千嬌顫抖的喊出聲,霍千媚已經駭得說不出話了。 「你們是如何陷害古弄月的?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事?一五一十告訴我!」霍玄雷盯著兩個妹妹,要弄清楚真相。「沒……沒有,沒有!」霍千嬌慌亂的想隱瞞。 「你們還不老實說,這是真心在向你們大嫂認錯嗎?你們又如何能求得心安呢?不准再瞞我,說!」霍玄雷語氣嚴厲嚇人。 霍千媚撐不住,哇一聲大哭,邊哭邊老實招認了:「是……是大嫂會情人的事,那是我和姐姐胡……胡說的,大嫂是在梅林裡遇見了蕭衍孟,但他們只有說話而已,不是像我和姐姐所說有摟抱親熱的行為,蕭衍孟對大嫂有意,可是被大嫂厲聲拒絕了,大嫂說她只愛大哥,大哥也是她在世上最愛的男人,蕭衍孟很失望,他祝福大嫂和大哥夫妻恩愛後就離開了。我和姐姐看到這一幕,姐姐說可以好好利用讓大哥以為大嫂不貞而休妻,就能將大嫂趕走了,所以我們便暗中查出蕭衍孟的身份,再回來對大哥加油添醋一番,讓大哥誤會大嫂,但是我們沒想到會鬧出人命來,我們真不是有心要害死大嫂的,我和姐姐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可是……可是……嗚……對不起,大哥,千媚很對不起你,對不起……」 霍玄雷臉色褪成了蒼白,握緊拳頭壓下想殺人的念頭,瞪著霍千嬌,冷著聲音再問:「你們所做的壞事不應該只有這一樣吧,還有呢?」 霍千嬌面色如土,流著淚抖著聲音回答,「大……大嫂會要回娘家也是我讓……燕真故意放出她娘生病的消息,使得大嫂焦急想回水……水流堡看娘,我本……本想你會不肯的,那大嫂就會很傷心,要不也會引起你們的爭吵,讓大哥更……討厭大嫂,那就有機會能……趕走大嫂了!」 聞言,霍玄雷站不穩腳的連退兩步,心痛得像要炸開般,他悶聲問:「你們還做了什麼好事?」 「沒……沒有了,沒有了,只有那兩件事,其餘就沒有了,沒了。」霍千嬌急急搖頭。 只有?只是這兩件事就已經造成永遠都無法彌補的憾事!霍玄雷轉身背著兩個妹妹,顫抖的拳頭說明他心中的激動,他從齒縫中擠出話:「走!你們若不想逼我殺人就走,滾離開我的視線,滾!」 霍千嬌、霍千媚害怕得全身抖個不停,她們捂著嘴邊哭邊像逃命般快速的跑開。 霍玄雷呆愣愣的走過回廊推門進入房裡,房間裡沒有因為主人的不在而染上塵埃,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古弄月身上特有的淡雅香味,他環顧四周,往日和妻子相處的情形躍入腦裡。她的笑、她的甜、她的美,甚至是她的悲、她的淚全在眼前浮現,突然他抱著胸大口的喘氣,人跌坐在椅子上,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誤會,他那般苛待她的原因全為了誤會,誤會蒙蔽了他的眼、他的心,所以他視她的情為虛偽,視她的愛為敝屐,不斷的譏諷她、刺激她,待她如婢如奴,最後還親手殺了她,這全是因為誤解,天啊!他到底對他的妻子做了什麼? 月兒,他的月兒,他是個怎樣狠心的丈夫?是個如何絕情昏昧的夫君啊? 不!他不願意接受這一切,他要月兒,要他的妻子回來,要他最愛的妻子重回到他身邊! 一直苦苦壓抑在他心中的愛,一直用許多藉口掩飾不肯承認的愛,在現在他痛苦的明白所有真實後,他再也隱藏不了他的情、他的愛!他愛她啊,他的愛早就深種在心底了,如今撥開了所有的阻礙,他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愛,可是發現自己愛上妻子的同時,她卻已經死在他手上了,這真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捉弄。 為什麼?他竟然會親手打死了自己的摯愛,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形?為什麼?該死的人是他啊,不該是月兒,她何其無辜?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好恨自己! 霍玄雷發出了如同野獸受傷時的低沉吼聲,掩著臉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痛苦,悲聲哀鳴,淒厲的聲音令人聞之心酸。 「月兒!月兒啊……」 從幽暗的房裡不斷傳出哀慟的呼喚,喚聲震動了火陽堡,只是再多的後悔痛苦都沒法改變現實,逝去的人兒是再也回不來了。 人生最痛的莫過於生離死別,生離還有機會相遇,死別就人間、幽冥永不相通,如果造成遺憾的人又是自己,那他所要承受的苦更是多加了千萬倍,在他以後的人生裡,就只有苦楚而無法再有歡笑了。 霍玄雷變了,以往那個意興風發、豪氣干雲的火陽堡堡主不見了,現在的他除了沉默寡言、鬱悶不樂外,他的笑容也不再複見,陰鬱冷沉是他一貫的神情,憂鬱從不曾落下他的眉頭,也沒人能再使他重展歡顏,他的心已死,活著只是為了受罰,他連結束自己性命的資格都沒有,他只能一日日的苟活在人世間,等著洗淨自己的罪過,等著有臉到黃泉見自己最愛的那一天到來。 老夫人知道了一切的事,她無言的歎息,接受了兩個女兒傷心難過的懺悔,也見到兒子的消沉,老夫人不再隱於佛堂,她重新擔起重任,支撐著霍家不倒。 誰又料想得到,如今的霍家較以前落魄窮困時更加的蕭索,若沒有歡笑快樂,再多的財勢名聲也只是過眼雲煙,一個沒有靈魂生氣的家,只是一個人間枷鎖而已。 冬盡了,春天降臨人間,又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只是在火陽堡裡感受不到春的氣息,一樣的冷清蕭瑟。 老夫人在春末夏初之際,帶著三個孩子來到廟裡祈福。跪在大殿她祈求菩薩庇佑一家平安,讓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她不是無情的想忘記一切,只是死去的人不知道,但活著的人仍要過生活,一輩子受良心的苛責就是最大的懲罰了。 霍玄雷只是送家人來,他遠遠避開了大殿,他的願望菩薩無法幫忙,求又何用,他走到廟旁的空地,這兒種了一整片的櫻樹,四月正逢櫻花盛開的季節,枝頭櫻花恣意開放,微風輕輕吹過,花落如雨,美如仙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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