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喚聲的餘音未止,一名今日隨他闖順泰館藺家的侍衛迅速躍至那廊下小天井,直立在他面前,兩手抱拳作禮,聽他吩咐。

  「讓底下的孩子們去查,往最不堪的方向查細了,藺家長房大爺藺容熙與二房大爺藺慕澤……感覺不一般,今日那兩人一個扶持一個依偎的姿態,當中必有隱匿,這幾日給本王盯緊,絲毫動靜皆不能錯過,本王要儘快得到結果。」

  「是!」

  那名叫「宋大」的帶頭侍衛領命後隨即退出,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周陷進過分沉重的寂靜中,雪落無聲,連皎月亦悠然靜謐。

  幽魂卻是淚流滿面。

  以為主子爺滿腦子琢磨的是什麼朝廷大事,結果彎來繞去的還是執拗著她的死因。

  她不恨藺家人了。

  是真的,不恨了。

  不管是藺容熙或是藺慕澤,她都提不起力氣去恨。

  始作俑者雖是他藺家,但她亦是一葉障目,一步錯,步步錯,不知回頭。

  此際所想所盼,僅希望她家的爺能就此收手,別再深入追究,她的這一點事不足他費心牽掛,知曉他還記得她、念著她便好,但別為她傷神。

  她要他好好養著,想有個人能好好管著他,成嗎?

  欸,頭好疼啊……

  為什麼都死透了,她還要頭疼煩惱?

  §第二章 何處貼心人

  在繁縣西郊的田莊過了一夜,翌日清晨,莊子的主人便策馬趕回帝京,領了主子命令的手下則繼續留下,暗中查事。

  七日後,那名叫「宋大」的侍衛快馬返回京城毅王府,下了馬連口茶也未喝,隨即匆匆去到主子處理公務的書房重地求見。

  宋大被叫進去,坐在紅木雕花長桌前的傅松凜剛擬好一份軍務奏摺,後者手略揮,免了宋大欲下跪拜見的虛禮,開門見山便問——

  「查出什麼?」

  宋大頸後莫名泛涼,覺得主子語調雖輕,聽進耳裡卻像重石壓心似,壓得人都不敢恣意喘氣。

  他喉結暗動了下,答道:「小的按著王爺的指示追查,緊盯藺家那一對堂兄弟,更在他們兩人幾次單獨共處一室時伏在屋瓦上窺探……」略頓。「小的親眼目睹、親耳所聽,藺容熙與藺慕澤之間確實不一般,雖身為男子又是本家堂兄弟卻彼此愛慕,這幾日藺容熙因妻子的一屍兩命傷心消瘦,藺慕澤一直伴在他身邊,藺容熙私下原沒給他好臉色看,直到前天夜裡……」話到這裡又頓了頓。

  傅松凜將一旁的紙鎮挪開,再將尚有五分滿的茶杯拉到面前桌上,不經意般把玩著白瓷杯蓋。「繼續說。」

  「是。」宋大深吸一口氣,聽令再道:「昨日是藺家長房大夫人出殯的日子,按習俗講究,出殯前一晚需作上一整晚的法事,前天夜裡,靈堂上的超渡法事尚未圓滿,藺容熙卻因體力不支險些昏厥,人立時被藺慕澤帶走……那一晚,兩人就又好上,直至天明才一前一後出現在眾人面前。」

  傅松凜眉目淡然,似乎早推敲出來藺慕澤與藺容熙之間的事,他舉杯飲了口香茗,慢幽幽問:「那麼,藺家大夫人的一屍兩命可與他們倆有關?」

  宋大恭敬頷首,遂把潛進順泰館藺家查到的事仔細稟報。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藺家這潭子水再深,深不過有心刨根究底的人。

  待宋大將事說盡,幽魂聽著聽著不由得歎息,下意識又抬手撫著平坦的肚腹。

  她看著她的爺,那張男性側顏棱角分明,輕斂眉目的神態彷佛正為何事反復沉吟。

  他顯然很在意她的死因。

  他命人暗中去查。

  而今知曉當中原由,他可願罷休?

  「算了……爺,算了呀。」

  幽魂搖頭喃喃,遍尋不著法子傳遞心意,聽到宋大直接問出——

  「王爺可有決斷?」

  「嗯。」修長有力的指輕敲桌面。

  「小的聽候差遣。」態度更為恭謹。

  沉吟過後,傅松凜眉睫一揚,終是發話——

  「把藺容熙與藺慕澤之間的事鬧開,不止在藺家鬧開,還須鬧到明面上來,至少得鬧到滿帝京和繁縣的百姓人人盡知……」

  薄紅嘴角淺淡翹起,惡意的神氣盡藏細微裡。

  「就說他藺容熙『寵妾滅妻』,這個『妾』還肥水不落外人田,竟與本家同姓兄弟有了茍且,最後『妾身不明』的藺慕澤因愛生妒、因妒生恨,終把愛人的正室與其肚裡尚未出世的娃兒給害了……這篇『斷袖疑雲』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記得先找幾位厲害的說書客寫上幾折好段子,只要段子精彩絕倫,說書能說得扣人心弦,本王必有重賞。」

  「遵命。小的這就去辦。」宋大雙手抱拳一揖,隨即退下。

  即使明白主子爺是在為她出氣,化為幽魂的霍婉清仍舊忍不住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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