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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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盼過又盼,想過又想,在好奇至極之後物極必反,最終變得無感,木盒裡到底藏著什麼,她已不在乎,卻在十三年後的今時今日,毫無相干的人輕易在她面前開啟。 「什麼玩意兒嘛——」大小丫鬟們嗤之以鼻,大失所望。 「唔……亂七八糟的,還有雙繡花小鞋,不過這玉兔耳蹲倒頗可愛,兔子眼睛還是紅色的,做工算不錯……咦?怎麼只有一個,要成雙才是啊,一個怎麼戴?這是哪裡撿來的吧?」歎氣。 沒有金銀珠寶也無翡翠瑪瑙,大小丫鬟們不管了,把木盒裡雜七雜八的東西全數倒在半月桌上,只收起那個黃花梨木盒,幾個丫鬟在香吟的催促下重拾手邊的活兒,繼續清掃書房。 半月桌上那些遭嫌棄的東西,幽魂卻是看癡。 十三年前發生在書房裡的那一場行刺,木盒當時確實被護住,但應是在混亂間被掃進半月桌底下了,加上有垂地的桌幔掩著,才能保留到如今。 從木盒中倒出的東西並不多,卻件件震撼她的心弦。 一根烏竹狼毫的小楷毛筆。 一雙紫底鈴蘭紋的繡花鞋。 一隻玉兔嵌紅珠耳璫。 一方繡著青青老松的巾子。 一個羊皮鑲銅扣的護指套。 全是陳年舊物。 全是……她的舊物。 有她自個兒買的,也有她家的爺給她買的。 那根烏竹狼毫筆是她初入毅王府所用之物,爺賞給她的,說是要她好好跟著讀書練字,也得隨著賬房老管事學看賬、算賬。 「本王懶得管那些,往後賬房管事來彙報,你給管著。」 入王府是為報恩,爺都這麼要求了,她那時當真拼得很,萬幸自個兒在霍家堡本就幫著娘親管賬,接手王府的賬務便不覺太難。 後來烏竹狼毫筆被她用得太凶,毛尖已不夠潤順,她自然是換了新筆,以為將舊筆丟了,卻是被他收藏了去。 而那雙陳舊的繡花鞋……依稀記得是某年上元節,她與王府裡的丫鬟姊妹們一塊兒出門看花燈,跟一位賣鞋的大娘買的,穿過一年後就不能穿,因她個兒抽長,腳也跟著長大,繡花鞋已不合尺寸。 玉兔嵌紅珠的耳璫是她十五歲那年買給自個兒的生辰禮,某一回戴著它們出門辦事,回來才發現耳璫少了一邊,當時實不知掉哪兒去,又是如何被爺拾走?還有爺定然知道耳璫是她的,為何私藏起來不還她? 為何?為何…… 她當真不懂嗎? 看著那方繡著青青老松的男款巾子,那是她繡得不怎樣的成品,當年本以為在親手繡出後,能送給爺當他的生辰賀禮聊表心意,然最後沒敢送出,因為實在繡得不好,她拿不出手。 而她明明把巾子藏起,藏到後來連自己都忘記有它的存在,爺卻將它收在木盒裡。 她還不懂嗎? 那羊皮鑲銅扣的護指套是爺送她的第一具護套,當時她進王府將近一年,見爺時不時在院子裡架木靶子練射箭,瞧得她都動心,爺便開始教她射箭,護套是用來環在腕上、套在指上,拉弓放箭時就不會輕易將手指磨破。 後來也是因她年歲漸增,四肢變得更修長,手掌和手指也變大變長,舊的護指套已不合手形,爺之後又送她新物,她卻不知這一件舊物何時又回到他手中。 她只知每回當她連著好幾發、箭箭命中靶心,然後開心地回眸,爺總是在那兒對著她挑眉微笑,她還會有些得意忘形地抬高下巴,甚至道—— 「爺,清兒都能當你的貼身護衛了。」 爺會哼笑兩聲,甚至彈她額頭一記,半戲謔半嘲弄地喚她—— 「傻丫頭。」 幽魂流下兩行淚水,此際回想,忽覺那一句「傻丫頭」像攏著滿滿寵溺,有什麼藏在其間,幽微卻又深濃。 她記起他的眼神,深邃深沉,那黝黑的瞳仁裡卻湛著光。 她記起他嘴角翹弧,笑著她,卻是再真實不過的愉悅…… 她想當爺的傻丫頭。 她想他了,好想好想他,可她能上哪兒尋他? 他早就不在,早已化成一具白骨,魂魄不來相會,茫茫天地與這茫茫世間,上窮碧落下黃泉,她與他永遠再不能相見。 「好了,書房收拾得差不多啦,再把地掃掃就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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