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五十三


  這兩天遍尋不到她,加上老翁乍然消失,他會胡思亂想也是尋常……而且,他很可能不是亂想,也許她真的遇上什麼精怪。

  她合握他一隻大手,讓那相貼的膚溫暖著彼此,深吸一口氣道——

  「即便被拐了去,也有清醒的時候,我總要回來尋你的,你也一直尋著我,不是嗎?」

  兜兜轉轉繞了那麼多彎,他們終究尋到彼此,不可能輕易被分離。

  傅松凜聽出她話中底蘊,額一低碰觸著她的額,鼻側貼著鼻側,唇已尋了過來。

  淺淺吻著,情生意動,心貼著心,靈犀相通。

  一切盡在不言中。

  ***

  岐芒山中的事不可解,傅松凜並未堅決查清,尋到妻子之後即把人手調回。

  回到王府後,立時遣人請御醫過府,霍婉清真覺自個兒無事,但為了安自家王爺的心,在徹底浴洗一番後還是乖乖臥榻候診。

  太醫院過來的老太醫是個脾氣古怪的,毅王府的請診通常都歸他管。

  老太醫醫術極高明,但就是性子太怪,跟同僚處得也不融洽,自然在升遷上也頗受阻礙,瞧瞧人家八面玲瓏的蘭家老太爺都當上正三品大醫正,與蘭純年同齡的老太醫在六品普通御醫的位子上一待就數十年。

  許是老太醫年輕時候當過好幾年的軍中大夫,毅王府在以前老王爺尚在時,就與老太醫頗有往來,後來府裡主子有個頭疼腦熱的,多是持牌去請這位不受同僚待見的老太醫看診。

  此際,老太醫在霍婉清的腕上覆了一方白巾,枯木一般的長指搭上她的腕脈。

  「嗯……」他閉目沉吟,老眉垂垂。

  「應該沒事的,我吃得下睡得飽——」榻上的人兒積極為自己「辯護」。

  「不說話。」慢聲一令,老太醫才不管她是不是王妃,也不管一旁圈椅上還坐著一位國之重輔的王爺。

  霍婉清只得聽話閉嘴,翹睫一揚,覷見她家的爺嘴角有笑……哼哼,她被老太醫「訓斥」,他倒樂了。她抿抿唇,禁不住回他一抹笑。

  「嗯……請王妃將另一手也伸出來,老夫需得確定再三。」號完一邊的腕脈,老太醫要求再探另一手的脈象。

  這下子傅松凜有些坐不住了,上半身下意識往前傾,擱在扶手上的五指悄悄收緊。

  另一邊霍婉清已改成側臥,乖乖將另一隻手伸出薄紗床幅,由著老太醫覆巾再診。

  號脈時間拖得很長,只見老太醫閉著眼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挑眉,時不時頷首又動不動就搖頭。

  內寢間一片沉靜,靜到令人感到些許不安。

  春草與菱香就立在內房與外間相通的門邊,兩個小丫鬟亦面面相覷,一個把裙子都抓皺,另一個則暗暗絞著十指。

  最淡定的反倒是霍婉清。

  她的身體她最知道,能吃能喝、能跑能跳,還能策馬狂馳,适才她還把春草送上來的干貝雞肉粥全盅吞下肚,吃了個底朝天,餓得她都想舔碗底了,連菱香之後端來的一小碟甜酥餅她也沒放過,哪裡像有事的模樣?

  終於,老太醫掀開略顯松垮的眼皮子,慢悠悠道——

  「沒事兒。」

  在場的人皆籲出一口氣,傅松凜五指陡松,霍婉清都準備跳下榻了,老太醫慢條斯理又道:「只是肚裡有娃娃罷了。」

  「什麼?」霍婉清身子起到一半,曲肘撐著,瞠目結舌僵在那裡。

  傅松凜驟然從座位上立起,氣息促急,一貫的從容姿態頓失。

  「所診無誤?」他本能問出。

  結果老太醫不高興了,臉整個拉下來,非常沒好氣——

  「老夫切完王妃的右脈再切左脈,靜心號過一遍又一遍,那脈象跳如滾珠,顯示血留氣聚,胞宮內實,不是懷了娃娃是什麼?再有,男為左,女為右,左脈強的話是為男胎,右脈的話則為女胎,王妃左右兩腕皆數強脈,老夫敢斷定,懷的絕對是雙胞。」

  「什、麼!」霍婉清又驚叫了聲,雙肘沒能撐住身子直接躺平回去,一雙手則下意識探到肚腹上捂著……根本還未顯懷,就想護住在身體裡頭成長的小東西。

  傅松凜尚不及反應,老太醫又道:「王妃左右雙脈皆強,但其中仍有細微差異,左脈的滑動要比右脈來得有勁力些,是故,老夫推斷,王妃這次懷得不僅是雙胞,還是一男一女的龍鳳胎。」

  霍婉清小嘴張了張,卻叫不出來,聲音一下子全堵在喉間,險些連氣都忘記喘。

  「一男一女……龍鳳胎……」傅松凜訥訥重述,臉色紅到有些異常,好像血氣全往腦頂上沖似的,但唇色卻蒼白得很,眼神微茫。

  老太醫望聞問切見多識廣,一眼就瞧出端倪,老神在在道——

  「王爺怕是高興壞了也擔憂至極吧?既歡喜一舉得男也得女,也擔心王妃的懷相與日後產子。」

  老太醫鐵口直斷啊,這話直中毅王爺一顆既龐大也脆弱的心。

  傅松凜深深呼吸吐納,用力穩住自身,不顧自己是朝廷重臣更是皇親國戚的身分,抱拳朝老太醫深深一揖。

  「還請多多照看,只要能保順產,有何醫囑或條件儘管示下,無有不從。」

  ***

  老太醫雖說怪脾氣,但到底是醫者仁心,沒跟傅松凜一開始的質疑置氣,很快便下達醫卿,且語氣傲然地保證——

  「只要老夫說的這幾件事都能好好遵行,老夫敢保證,王妃定然能順產。」

  開好安胎潤血氣的方子後,他臨走前還來一記回馬槍,沖著孕婦道:「別以為能糊弄老夫,若王妃該遵從的醫囑沒守好,老夫每隔一旬過府請脈,一下子便知差池,讓你想掩也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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