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與魔為偶 | 上頁 下頁 |
| 五 |
|
|
|
她這一跳回來,根本直直撞進他懷裡,兩腳還險些踩在他那雙套著錦靴的腳板上,而兩隻手無物可攀附,除了他…… 為了穩住自身,她本能地抱住他,緊緊貼附。 這一撲撲得她小心肝怦怦跳,眸眶倏地發燙,有什麼一直要溢湧出來,她無力阻擋的溫熱潤意。 ……像阿爹和阿娘的懷抱,任她抱得那樣緊,清淡帶暖的氣味在鼻間漫漫。 明明是不一樣的氣味啊,可就是……好像……是她一向熟悉的,睽違這麼多日子,像重新又回到那樣的懷抱。 真的想哭,好想哭。 「爹……阿娘……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 破碎的哭音蕩開,南明烈緩緩垂目,不敢置信地瞪著埋在他腰腹間的那顆小腦袋瓜,瞪瞪瞪,她無感,依然哭得很「自得其樂」。 他莫名有些心軟,口氣兀自清冷又帶點嘲弄—— 「喊爹又喊娘的,不是不要我管?把我當成爹娘來哭卻是哪招?」 絲雪霖有些昏沉地抬起濕漉漉的小臉。 這些日子真是亂了,老杜伯伯前陣子病得撐不住,走掉了,如今黑子也走了,留她一個孤伶伶,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是悶久了才亂認親戚…… 與男人垂下的目光對個正著,她瞬間醒覺過來—— 是啊,她這是發哪門子瘋? 她忙將他推開,自個兒往後疾退,但頸後衣領竟被他一把揪緊提起。 「放開我!放開放開——」齜牙咧嘴又拳打腳踢,無奈對方一出招就打蛇打七寸,欺她人不夠高、四肢不夠長,任她怎麼翻騰,他皆能輕鬆壓制。 「把涕淚盡往本王身上擦,還將本王衣袍抓得縐巴巴,想走?能嗎?」威脅的話語說得清淡,面上意緒不明,更教人脊柱發涼。 絲雪霖發瘋般奮力掙扎,掙脫不開,「吊」在他五指之下氣喘吁吁,臉上又是汗又是淚,十分狼狽。 此時安靜下來,忽而聽到不遠處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和人語—— 「夫人可惱了,非把那鬼娃子帶回去不可啊!快找快找!」 「三貴,你確定她是往這兒來的?沒看錯吧?」 「看得真真的呀!園子裡亂作一團,嬤嬤們急著遣人找大夫,雪霖小姐卻獨自一個人往園子裡走,也沒見她出來……」 「定是心虛了,從前頭大門走不出去,才會從園子後頭翻牆想逃啊!快找!沒找著人,夫人那兒別想有好果子吃!」 南明烈眉峰微擰,正想另尋安靜地方與小傢伙說話,低眉便見她喪氣垂首,過長額發掩住眉眸,兩片唇瓣掀動著,聲音好細好輕。 「你說什麼?」他將她抓近,上身微傾。 她唇仍動著,他依然聽不清,只得靠得更近,紆尊降貴地彎下腰。 甫彎身貼近她的臉,他便知道糟了。 眼角餘光瞥見她的舉動,那原本力氣用盡般垂在身側的兩隻細臂突然發難,儘管距離太近,他要躲開她的重擊並非難事,糟糕的是她手心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小瓶,瓶中粉末驟然揚開,他頭臉雖避開她的小拳,口鼻卻吸進不少粉末,登時腦門沉鈍,雙目更是疼得睜不開。 搶在這極短瞬間,絲雪霖掙開衣領上那只手,含在口中的話沖喉而出—— 「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壞蛋!」 「小傢伙!」聽到跑走的腳步聲,南明烈凜聲一喚,可惜人家根本不甩他。 他沒再出聲,不欲將盛國公府派出來逮人的家丁和護衛們引來。 瞳仁發痛,淚水直流,他仍勉強掀開眼皮,盡可能加快步伐離開竹林。 細竹林中有十多把火炬晃動,想是盛國公府的人馬,他迅速避開。 記得進竹林前曾見到三棵枝椏交錯的香樟樹,他朝那個所在挪移,直到躍上其中一棵香樟樹,將自身安置在堅固的枝椏間,才允許自個兒背靠著樹幹仰倒,渾身如脫力一般。 熱疼的目中仍不斷湧出淚水,他終於屈服地掩落墨睫。 喘息陣陣,兩耳像被蒙住,周遭聲音變得模糊,五感正在僵化中,連舌根都有些使不動,發不出聲音,而他竟然……竟有股欲大笑的衝動。 他,天南王朝號稱文武雙全的烈親王南明烈,出生便帶靈慧,三歲始學文習武,七歲能出口成章、策馬彎弓,廟堂之上能舌戰諸儒百官,戰場之上能力鬥賊寇、智取強敵,結果……卻遭一隻小傢伙暗算得逞。 才多大的小姑娘,花樣兒真不少,自己長她至少十歲,如今陰溝裡翻船只能說是輕敵了,大大失算。 所幸小瓶裡所裝的粉末並非什麼厲害毒粉,他體內氣血運行仍是無阻,僅外在的五感和肢體逐漸僵麻。 倘有心置他於死地,這一次當真能令他死透。 可話說回來,若他一開始便拿她當敵對的一方看待,也絕不會允她近身,更別說把自己一張臉遞到她面前。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