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把所有的愛留給你 > |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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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明娟恍悟地點點頭。隨即嘟著嘴,埋怨說:「你也真不夠朋友,這麼好的事都不告訴我!否則,我也可以請他指導我──」 「這又沒甚麼好說的。」我把搓洗好的衣服放在一旁,倒掉洗衣粉的泡沫,重新又注滿水。「再說,他是你未來的表姐夫,你比別人占了一分便宜,隨時可以請他指導。」 「還說呢!」明娟卻悻悻的,搖頭嘟嘴說:「我本來也是這樣以為!誰曉得,江潮遠那傢夥挺難纏的,他不輕易接收學生,也不輕易指導別人,聽說他這次應邀回國,在XX大學客座半年,也是我姨丈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說動他點頭的。好歹是他未來的岳父嘛!他不賣點面子也不行。但儘管如此,他也只肯答應每個週末下午撥出兩個小時的時間來,而且,只挑選幾個他認為資質還不錯的指導。」 我聽得有些愕然,詫異地抬頭。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訝異了,明娟瞪瞪眼說:「怎麼,你不相信?」 「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沒辦法!音樂家嘛!總是比較有個性。他那麼有名氣,一大堆人爭著拜託他指導,他如果照單全收,根本應付不來。」 明娟長籲短歎,嘴巴裡雖然替江潮遠辯解,內心卻免不了自己也被拒絕的遺憾。 「你請你表姐拜託他不就行了?」我把清洗好的衣服稍稍扭幹,再連同洗衣糟的衣服一起倒進脫水機將水脫幹。 明娟搖頭。「不成的,怎麼說就是不通。我表姐說,連大學那份客座的指導教授工作他都顯得很勉強,只差沒有表現得很意興闌珊。我只好死心嘍!」 我將盆中的清水倒掉,水波中映現出江潮遠那雙夜黑深邃的眼。我想,我懂。他的「意興闌珊」,只是未遇見撼動他心靈的共嗚震漾。 「所以嘍!」明娟托著下巴,又說道:「我說你連氣真好!我求都求不到;你卻不費吹灰之力,還不當一回事。沉若水,你會遭天譴的!」說到最後,明娟咬牙切齒,半帶玩笑半埋怨地詛咒我。 「不然你要我怎麼樣?我能認真嗎?」 我把竹竿斜架,擦拭乾淨;一件一件晾曬好衣服。態度是那樣無動於衷,流於過度的無所謂。 「你如果真的喜歡的話,也沒甚麼不可以。」明娟一派天真。「音樂本來就是為了陶冶性靈,只要有心,不管何時都可以開始。」 「你是當真的嗎?明娟!」我覺得她在說風涼話。「就算我真的有心,我的家庭情況也不允許,更何況──」我看看自己粗糙的雙手,甩甩頭說:「才能也是有一定的限度,有時間的界限。」 「你不像這麼悲觀的人──」 「這不是悲觀,是事實。」我盯著她,近乎冷淡。「不然,你以為你爸媽為什麼從你五歲起就讓你學琴?」 明娟回視著我,反駁不出話。 「我說不過你。」她放棄爭辯,也是無話可辯。「可是,我還是要說,你這樣不在乎,不把它當一回事,一定會遭天譴的!」 我默然一會,轉開身,將洗衣機和小盆收拾安置整齊。塑膠頂棚射下來的光亮,總有一種黃昏似的昏暗。 「我沒有不在乎。」我低聲說道。既問她,也反問自己:「可是,我又能怎麼樣?」 大概是我的神情不自覺地流露出一點無奈或酸楚,明娟覺得過意不去,好半天沒有再說話。這個沉默一直延續到我們走回屋子前頭,出了門,重新見到天日以後。明娟將雙臂交到身後,仰起頭吻著太陽的光熱。 「哇!天氣好好!」露出像小孩一樣滿足的笑容。「這麼好的天氣,待在屋子太可惜了!」 我跟著抬頭望,太陽都快上中天。光清洗那些衣服,就花了快一上午的時間。 「你下午有事嗎?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明娟伸手擋住陽光,偏過臉探問。「從我表姐演奏會那天見面到現在,快兩個月了,我們都沒再碰過面;我找了你幾次,老是找不到你。你們學校功爐很忙嗎?你忙著唸書,也不來找我!」 「最近考試比較多,所以──」考試是理由,我想忘卻不時在我耳畔響起的潮聲。 「又是考試!」明娟咕噥一句,情緒性的發洩。 我們並肩走往街上,沿著六十米寬的大道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微微有風吹,雖然陽光在照,仍是陰陰涼涼。我身上的舊灰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四處濺有先前洗衣時殘漬的水漬,風吹來,微起一點寒。 「下月初,我們音樂班舉行一個發表會,你來不來?明彥也會上臺表演──」明娟停下腳步問道。 「明彥?」我也停下腳步,有一點詫異。「你是說你弟弟?他怎麼也會參加發表會?你爸媽不是請大學音樂教授特別指導他?」 「你怎麼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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