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半下流戀情 >


  謝阿蠻倒沒那麼熱衷。參加比賽是很花時間的,她才沒那種美國時間陪他們窮磨。她只是瞄一眼,不感興趣地說:「下個月就要比賽了,來得及嗎?報名期限怕不早就截止了。」她不置可否。黑皮做事一向顯前不顧後,下個月就要比賽了,現在才搞到消息,能成甚麼氣候!

  「安啦!絕對來得及!」黑皮拍胸脯掛保證。「還有一個月才比賽,以我們的實力,絕對沒問題。」

  「對啊!又還沒嘗試,怎麼知道成不成?」黛咪有點不以為然地瞧著謝阿蠻,跟黑皮一鼻孔出氣。

  小沈伸伸懶腰,跳下床說:「你們真的要玩?這可不是在辦家家酒,一個沒搞好可是很丟人的……」

  「沒甚麼丟不丟臉的,就是一個比賽而已不是嗎?」黛咪一副躍躍欲試的蠢動,就是愛現。

  「既然你們要玩真的,那我也沒意見,痛快就好。」

  小沈投下他的票,三個人一致轉頭望著謝阿蠻,六隻眼凝聚出一股無形的力,奮力逼她上梁山。

  「你們這樣看著我做甚麼!」謝阿蠻側肩弓了弓胸膛,提防甚麼似地回視他們三人。「我不管你們怎麼瞎搞,就是別把我算上。」

  沒人理會她的「但書」。三人頭一轉,成放射狀三角形靠成一團,自顧自商量起來。黛咪搶先發言說:「我們首先要取個團名,嗯,我想想……叫『飛行船』怎麼樣?」

  「太老套了!」黑皮搖頭擺手,另外提案說:「命名取號是有學問的,不但要叫起來響亮,而且還要讓人覺得有股氣勢,聽起來就是大牌的感覺。所以,我建議用『黑色搖滾』這個團稱,震撼力夠又有分量!」

  這麼驢的名字只有黑皮想得出來。謝阿蠻在肚裡暗暗嗤笑。她聰明的不表示任何意見,既然不想膛這混水,還是撇清得徹底一點好。

  「甚麼『黑色搖滾』,難聽死了!」黛咪「嗤」一聲,潑黑皮冷水說:「這種發霉的名字,虧你想得出來。」

  「『黑色搖滾』有甚麼不好?叫起來響亮又有氣勢——」黑皮反復他那一套自以為是的陳腔濫調反駁黛咪,一邊朝小沈拚命猛遞笑臉,尋求支持。

  小沈轉向謝阿蠻,意思要地決定。黑皮反應快,立刻涎著臉皮,黏向謝阿蠻的腦門,諂媚說:「阿蠻,你一向很有格調,品味獨出,所以你——」

  「少噁心了!」謝阿蠻一巴掌拍向他的下巴,嫌惡地將他推開。「我說了,不管你們怎麼瞎搞,就是別把我算上。」

  「可是,我已經報名了。」黑皮見情勢不利,采哀兵姿態,帶些莫可奈何,可憐兮兮地纖悔自白。

  「甚麼?」謝阿蠻聞言跳起來,皺眉說:「黑皮,你怎麼可以不先問過大家的意見,就擅自作主替大家報名了?還取了個爛團名,未死先發霉,搞個屁啊!」

  她就知道黑皮做事一定出紕漏,總要這邊那邊破爛幾個洞。黑皮那呆子,就憑著一股傻勁在做事。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哪知道,你們會有這麼多意見……」黑度為自己找理由,一臉無辜可憐相。

  黛咪和小沈交換一眼。他們本來就贊成參加比賽,既然木已成舟,也就沒甚麼好為難黑皮。黛咪說:「算了!既然都已經報名了,再爭吵也沒甚麼意思。『黑色搖滾』就『黑色搖滾』吧!要發霉就大家一起發霉了。」

  「我不管!」謝阿蠻耍賴。「你們別想生米煮成熟飯逼我上梁山。我不行的。」

  「為甚麼不行?阿蠻你太沒義氣了!你這樣還算是我們樂隊的一分子嗎?」黑皮為謝阿蠻的「耍賴」痛心疾首,痛苦地捧著心做無聲的呐喊。

  其它兩個人雖然沒像黑皮那麼誇張,但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一下子成為千夫所指,謝阿蠻只好老實招認,表示自己真有為難,並不是那麼不夠義氣。

  「你們不必這樣看我,我是真的不行。」她說:「禮拜四和週末我有打工,無法配合樂隊練習。」

  「打工?我怎麼不知道?」黑皮覺得稀奇。

  從他認識謝阿蠻開始,這種話還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這就像聽到鯊魚學走路一樣,完全不對盤。

  「你又不是我肚裡的寄生蟲,怎麼會知道?」謝阿蠻嘔他一句,才解釋道:「這個週末才開始的,在一家俱樂部駐唱。」

  「駐唱?」混聲三部大合唱。這下子不只黑皮,連小沈和黛咪都覺得不可思議。

  「駐唱?你說真的?哪家Pud敢花錢請你去嚇走他們的客人?」黑皮狗嘴吐不出象牙,開玩笑一向沒尺度。

  謝阿蠻半習慣半不理睬,橫他一眼,揮個手不甚在意說:「叫甚麼『維瓦第』的吧!」

  「『維瓦第』?」小沈吹了一聲口哨。「那家高級俱樂部?他們聘請的樂隊和歌手部是一流的,不是會員還不給進去。阿蠻,你是怎麼混進去的?」

  對小沈誇張的言詞,謝阿蠻以翻個白眼做為答覆,大言不慚說:「想也知道,當然是以我性感的身材和嫵媚的嗓音『混』進去的。」她搔首弄姿,做作地擺個身段。

  「沒想到你這種國中生的體型和破銅爛鐵的聲音也有人欣賞。阿蠻,你還真不怕丟臉!」黛咪就是嘴巴賤。

  「黛咪,你少酸了。」黑皮不識時務,回駁黛咪一句,惹她一聲鼻哼。他習慣黛咪這種陰陽怪氣,不以為意,回過頭,粗魯地打謝阿蠻一掌說:「你幹嘛沒事跑到『維瓦第』賣唱?蹺家了是不是?」

  謝阿蠻老爸惱她告他「不倫」狀,當她是棄嬰,除了喂錢甚麼都不管。這些黑皮也知道——謝阿蠻的事,他幾乎沒有不知道的。黛咪還笑他是個包打聽,其實這件事他們樂隊沒有人不知道。

  「你神經啊!誰蹺家了!」謝阿蠻揉揉發疼的肩膀,一臉晦相。認識久了!交情變老,黑皮越來越不拿她當女人看,沒事就動手動腳,痛的不是他的肉,他一點都不心疼。

  她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話。打工還要有理由嗎?如果做甚麼事都要有理由,那麼她甚麼都不必做,就只等著發霉發爛死了。

  「我已經從實招認了,所以——」她亂七八糟比個手勢說:「你們別把我算進去,另外找個人——」

  「甚麼話!少了你還有戲唱嗎?」黑皮不等她說完,半認真半誇張地挑眉斜眼,一點也不讓她置身事外。

  一個樂隊裡最耀眼的通常是主唱,是舞臺上眾所矚目的焦點,也是整個樂隊靈魂所在。但謝阿蠻可不認為她這個半調子「主唱」真是甚麼了不得的「靈魂人物」,她充其量只算是一具「僵屍」。

  「我說不行啦!我不能配合練習時間——」

  「沒問題!」黑皮儼然以團長的姿態擺出一副鳥架勢說:「禮拜四跟週末不能練習是不?那好辦!樂隊的練習時間就定在其它五天,直到比賽結束為止。怎麼樣?各位有沒有甚麼意見?」他環顧周遭一眼,詢問小沈和黛咪。

  兩人都沒意見,聳聳肩表示贊同。既然他們都沒意見,那麼理所當然的,謝阿蠻也不能有意見,否則只怕會死得很難看。她識趣地不再嚕蘇,反正丟臉丟定了,省一點口水也好。她在一旁安靜聽他們爭論不休,忍不住插嘴說:「別忘了,我們還少一個鼓手。」

  一句話驚醒一窩呆瓜。她不禁搖頭,抓起薄外套,晃晃腦袋說:「你們慢慢商量吧,我先走了。」

  這種「高難度」的事,還是留給他們去傷腦筋。只是,一想到下個月抛頭露面還不夠,還要丟大臉讓人指指點點,她就感到胃一條一條抽起筋來。不過,話轉回來,她既然有勇氣到「維瓦第」賣唱,甚麼金唱獎歌唱大賽,想想也不是甚麼了不起的場面,橫豎是要丟臉,心一橫就沒甚麼好提心吊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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