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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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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鳥仰高一美眸,盡情亭立在枝頭啼叫著。 聞人獨傲被空氣間的野唱喚桓了神智,午後的日光透過濃密的樹枝,垂直篩落在他的眼瞼上。初初睜眼的一刹那,他幾乎被射盲了眼睛。 這是哪裡? 他撐起身子,這才發覺自己被澗流沖刷到岸邊,下半身仍然浸在水流裡。柳朝雲側躺在他的旁邊,神智尚未恢復過來,但柔荑仍然緊緊揪住他的衣帶。 看樣子他們逃過一劫了。放眼望去,蓊郁的蒼林中杳無第三條人影,顯然他們距離人煙聚集的市鎮還有一段距離。 這樣也好,他暗忖。只要附近沒有人群讓柳朝雲東鑽鑽、西溜溜,她就無法逃脫他的掌握。 「好冷。」一陣山風吹來,聞人獨傲深吸一口氣。 抬頭查看日頭的位置,時辰似乎已經過午了。他最好在她醒來之前打點好自己,省得運氣暖身到一半,柳朝雲恢復了神智乘機偷溜,或者更糟糕的——偷襲他。 他先把昏迷的美人兒橫抱到河畔樹蔭下。 柳朝雲在他懷中嚶嚀一聲,仍然沒醒過來。 「真是可惜了。」他的目光落在俘虜臉上。 無庸置疑地,柳朝雲的容色稱得上江湖中數一數二的絕豔。由於甫生受過寒水的洗禮,她的肌膚凍成明淨剔透的玉澤,底下淡藍色的血脈隱約可見,憔悴的容顏竟然不遜于她平時紅潤的美態。而且,清麗的五官組合並非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柳朝雲豔名滿江湖,主要還在於她風情萬種的媚勁。 她豔而不野,媚而不妖,名列勾人魂魄的尤物之冠,迷倒了不少黑白兩道成名的豪傑。四年前她陪同道上的朋友搶劫漕銀的時候,和南二省總捕頭宋定天不打不相識,最後以二八佳人的翩翩丰采嫁進宋家大門。當時宋、柳兩家的聯姻著實讓垂涎她美色的江湖人物差點口吐白沫,眼睛嫉妒得紅通通。 直到兩年前柳朝雲變成孀婦,回復了獨身的身份,大夥兒的眼珠子才又放射出希望的火花。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宋定天故去之後,柳朝雲立即向江湖揚言她終身不改嫁。堅定的誓言一傳佈出去,好些個年輕有為的英雄好漢又心碎了。他們撲通撲通的跌倒在地上,開始想法子把自己碎成片片的心肚撿回家裡縫起來。 然而,不改嫁歸不改嫁,她天生的風情媚態仍然繼續勾引著墨客俠士的雄心。到最後男人們也看開了,即使娶不到大美女,沒事上門去她厝內聊聊天、多看俏人兒兩眼,心裡也高興。 當初聞人獨傲看在他和宋定天同樣是六扇門裡的總捕頭份上,雖然兩個人從未真正的見過面,但是神交已久,所以特地囑咐熟識的朋友們,平時多多替他照顧宋氏的未亡人。沒想到近兩年來柳朝雲又恢復了她婚前的人脈,繼續和黑道的宵小保持密切聯繫,還參與過幾樁黑道上的仇殺事件,這等事態可教堂堂「天下第一名捕」不能再坐視了,說什麼也要卯足了勁逮捕她歸案。 老子《道德經》上有言:「物極必反。」說得一點也沒錯。今早在常山絕壁旁動武的時候,他兒子出來的勁顯然稍嫌太「足」了一點,才會很愚昧的沖出懸崖外,還連帶著把她拉下數百丈的深淵。 也罷!就當他們倆今年犯太歲,走楣動吧!老命保住就算上下大吉了。 聞人獨傲安頓好俘虜,找著一塊清淨的樹蔭盤腿坐下來,合上眼睛,開始深深的吐納。體內的真氣隨著他的呼息游走於奇經八脈,浸透骨子的寒意也被這股暖意慢慢帶散出體外。 漸漸地,松林間只剩下蟲鳴鳥叫的吟聲,以及他平穩的呼吸—— 「唔……」柳朝雲悠悠從昏寐中醒轉。 好冷!她輕輕瑟縮了一下。她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失去意識之前的點點滴滴轉瞬間沖回她的腦海。 「聞人獨傲!」她想起來了,那個殺千刀的胚子!都是他害她跌到懸崖底下。 今兒個一早,她率貪黃河七幫的兄弟們前往天機幫總部,協助新朋友封致虛打退作亂的叛黨,孰料這個天下第一名捕神通廣大得很,居然偷偷帶著官兵摸上山來,還打算緝拿她歸案。他也不搞清楚,她可是好心來幫助朋友的,居於正義的一方耶!而他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地捉捕她,還傻楞楞地踏錯了腳步,跌下深壑裡。 他自個兒跌下來也就算了,幹嘛在千鈞一髮之際拉住她的手臂一起拖下來?他以為自己有個御賜的威名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對了,他在哪裡?」她坐起身子,搜尋著死對頭的狗影。 最好他也跌個七葷八素,神智不清,她才能乘機踹他兩腳。 聞人獨傲的身手她素來有所耳聞,明刀明槍顯然打不過他,既然如此,只好來點兒陰狠的,反正死鬼老公過世之後,她就放棄了「正人君子」的名頭,偶爾玩一招暗箭傷人的遊戲才符合她此刻的身份。 「別以為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她的美眸溜轉向四周,登時在老松樹下發現他端端正正的坐著,看起來好象在打盹。 氣呀!恨呀! 倘若被她逮著他和自己一樣狼狽也就算了,偏偏他大俠看上去依然一派優閑,兩相對比之下,自己的落魄相立時觸怒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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