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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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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克爾好不容易稍微放霽的眉宇馬上又湊攏起來,「你好像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你是我們的俘虜,而俘虜是沒有選擇權的。她無聲地替他說完。老詞了! 既然二哥他們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她似乎沒有太多變通的方式,只好乖乖拿起掛在浴桶邊緣的白布,遲疑地走到他身後。 嚇死人了,他的背上全是凹凸不平的鋼筋鐵肌,被大漠的豔陽曝曬成赤銅般的色澤。以前曾經聽爹爹說,四肢發達的大漢通常頭腦愚笨得緊,撒克爾八成可以歸類於這種典型。 白巾捏在掌心,她深吸了一口氣,顫巍巍的柔荑貼上他的硬背。 感覺好奇怪!她不曾碰觸過男性的裸背,原來他們的皮膚比起女人厚實多了,摸起來像皮革,似乎連利刃也抵擋得住。 「你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幹什麼?替我搔癢嗎?」他洗得不耐煩。「你多久沒吃飯、便不出力氣是不是?我不是水做的,用力一點揉不壞的。」 ──蠻牛!她暗咒。宮家姑娘親自幫你刷背,你還嫌東嫌西的,你以為當世多少臭男人可以享有這等殊榮? 手下的力道立刻加重,老實不客氣的捶打揉捏起來。 所謂「大而無當」,八成是專門發明來形容撒克爾的。個頭生得豪壯有什麼用?幹的還不是殺人越貨的沒本錢買賣。思及她和其他同伴的生死仍然操在野蠻人的手上,她氣恨得只想搶過一柄匕首戳進古銅色的背心。 可惜她自認為下手重得不能再重的花拳繡腿,對他而言仍然像搔癢一樣。 「真不曉得那群手下敗將養你做什麼?力氣比米蟲還小!」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皓腕,一把拖進浴盆裡。 「唔……」潤玉一摔進又深又直的木桶裡,清水霎時淹到她的胸臆間。她驚駭欲絕,雙手拚命拍打水流,竭力想在狹窄的木桶裡站直嬌軀。 她快被他淹死了!野蠻人也不想想兩人身高的差距,儘管這桶溫水的高度僅僅浸到他的腰部,對她而言卻足以滅頂。 她的腳下一個打滑,登時灌進兩口水液。 太殘酷了,命運之神居然陷害她吞咽他的洗澡水!喝進一個臭男人噁心的洗澡水!她噗的一聲嗆咳出來,只差沒扶著木桶邊緣大吐特吐。 「髒死了!小鬼,你有多久沒淨浴過身子?」小鬼頭一掉進澡缸裡,水澤立刻浮上一層黃黑色的塵土,髒得嚇人。「你立刻把自己清洗乾淨!」 撒克爾自行跳出浴桶來。 ──啊! 潤玉無聲地尖叫,飛快捂起眼珠子。他竟敢赤裸裸地在陌生人面前走來走去,怎麼半絲羞恥心也沒有? 「怎麼,你害臊?」撒克爾帶笑的語氣調侃著他的過度反應。「瞧瞧你這副窩囊相!男子漢大丈夫,還像個娘兒們似的忸忸怩怩的,你這輩子沒見過別人的身體嗎?」 她拚命點頭,仍然不敢張開眼睛。 「那好,反正以後你會經常看見。」 這是什麼意思?她猛然放下梧住眼皮的雙手,發現他仍然衣衫不整,趕緊又掩起來。 「我的營帳裡缺少一個打點瑣事的小廝,你倒挺合我用的。」他從篋櫃內拿出罩衣套上,開始著裝。「你的兄弟們後天就要出發去挖鑿河床,一個多月後才會回來,憑你那副三腳貓的力氣跟上去只會礙手礙腳,不如留在鎮上做我的侍從。哪天我心情好,查清楚你們沒犯多少大奸大惡,或許會善心大發地放你們回家也說不定。」 二哥他們要丟下她去拓寬河床?她的臉色瞬間刷上一層粉白。不,他們不可以把她跟這群土匪單獨留下來,野蠻人遲早有一天會發現她的身分,且看他的火爆脾氣,屆時即使不殺死她也會揍得她只剩半條命,她不要! 「咦?你的臉色很難看耶!」撒克爾咋咋舌頭。「看樣子你非常不滿意我的安排,是不是?」 ──是!是!是!我寧願操勞過度,在河床光榮殉職,她忙不迭地點頭,「基本上,我這個人很好商量,」他寬宏大量地對她點點頭,潤玉的心頭霎時湧上無盡的人性光輝和希望。「只可惜你是俘虜……」 ──而俘虜是沒有選擇權的。 ──他奶奶的!你耍我? 這下子連她都學會她老爹的口頭禪。 「從現在開始,只要你有任何不服從命令的舉動,或者妄想私自逃離青秣鎮,我馬上飛鴿傳書給青秣溪源頭的手下,叫他們殺光你的同夥,所以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大家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省得以後小鬼頭偷溜到水源處認親人,卻只見到一排骷髏迎接他。害別人白跑一趟總是讓人過意不去嘛!「好啦!先把身體洗乾淨,我不希望成天對牢一個發出惡臭的下人。」 被一個臭男人嫌她臭,委實奇恥大辱。 潤王靜靜等到他著好衣裘。 「咦?你還沒開始洗?」撒克爾開始失去耐性。「我可沒有一整天的時間陪你閑耗,剛才被你吐髒的衣服還躺在河邊等著你清洗呢!」 她的眼光從他的面頰移到營帳門口。 ──姑娘的意思夠清楚了吧? 「你叫我出去?」他又好氣又好笑。「小子,難不成你害臊?」 對!她頷首,即使受他恥笑也認了。 「不行!」他幹乾脆脆地斷了她的生路。「我還有一大把事情沒有做。而且你最好習慣在我面前淨身,因為我不會冒著被你逃脫、去搬救兵的危險,讓你私下到河邊洗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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