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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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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剛剛退溫的玉頰又升起熱辣辣的豔紅色。平白無故喚了他好幾聲臭男人,難怪人家一恢復力氣立刻聲討她。「這位大哥,你好好休息,我會想法子阻止傭人來柴房附近走動,你不至於被發現的。明天晚上我再來瞧瞧你。」 「不用了。」黑衣人揚手制止她。「天色一亮我會立刻離開臨安,直接回到關外去,咱們後會有期。」 潤玉愣了一下。 他要走了?雖然他們倆素昧平生,但是經過這一夜相處下來,她竟然奇異地產生一種共患難的情誼。而今,她的「患難之交」就要離去,兩人再度見面的機會恐怕不多了…… 礙於姑娘家的矜持,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嘴角勉強露出笑容,回眸瞥視他最後一眼。 而後,踏著月光,飄飄然離去。 平靜了十六年的歲月,終於掀起波瀾。她仰高螓首,凝視著蟬娟的聖潔光輝,腦中不禁神游至天闕── 不知浩瀚的關外,此時又是怎生景致? 第二章 四年後。 蘇州城的彩楓,在文人雅士的歌詠中,默默地豔紅了四次容顏── 「爹,您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宮家正廳,潤玉噙著淚水拗在爹爹面前,硬是和他正面杠上了。 「我言而無信?我哪兒言而無信來著?」宮燁盤據在正位上,被女兒的固執氣得蹦蹦跳。 他的兒子不少,女兒可只有這麼一個,從小對她愛若性命,潤玉即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法子弄來給她。自小到大,這丫頭的性子倒也溫馴得緊,和哥哥們相親相愛,所以宮家男人們對這個小美人兒簡直疼寵入骨子裡,只差沒買張龍椅把她供起來。誰捨得在她面前說一句重話? 正因為宮潤玉自幼格遵女德,在家聽從父兄的旨意,爹爹吩咐出來的話沒有半句不依從的,所以她近幾年來的轉變就顯得格外的突兀。 「爹,您四年前明明將女兒許給了泉州陳家,這些年來女兒早將自己視為陳家的人了,現下您卻又反口允諾鐘公子的求親,豈不是將女兒的名節拿來兒戲嗎?」她蓮足一蹬,扭過身去和父親大人生悶氣。 雖然宮潤玉的芳齡已跨入雙十,過了一般女子的適婚年齡,然而貪慕她美色的王孫公子依然不少。光瞧她此刻俏生生地亭立在父母面前,一臉嬌妍透著輕顰、薄嗔、淺怒的風情,嘟噘著不馴的嘴角和父親爭辯,如此佳人,倘若城內的公子哥兒不思慕,倒教天下人懷疑蘇州城的男人不是男人了。 「他奶奶的!我早說那龜兒子不可靠,你娘偏生不聽我的,還誇人家什麼『品德高尚,能文能武』!哈!現在可好,打著天大的旗幟說要去襄陽經商,結果呢?一去就是三年五載、沒消沒息的,誰曉得他是給老虎吃了還是給蠻夷擄去當壓寨丈夫了?只怕人家已經結親生子,連第七個小妾都娶進門,只有你還傻愣愣地等他回來。」不提陳篤行那龜兒子也就罷了,只要他的名字出現在宮家的地盤裡,宮老爺子滿肚子的鳥氣包准比術士煉仙丹的爐火暴烈上十倍。 「爹,你……」她不依地跺著腳跟子。「娘,你瞧爹啦!」 宮夫人一聽老頭子居然把自個兒給扯進去,早就老大心裡不爽,既然女兒呼喚自己出面作主,哪還有不一吐為快的? 「喲!說來說去倒是我的錯來著。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篤行那孩子,打從一開始你幹啥不退掉陳家的婚事?」旁人忌憚宮夫人的暴躁夫君,宮夫人卻偏不把這個繞指柔的虎威放在眼裡。「我說老頭子,你少在女兒面前放馬後炮了,當初是誰在婚事訂妥的當天夜裡興奮得睡不著覺的?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我……」宮燁頓時語塞。 他奶奶的!他誰不好娶,偏偏娶回一個口齒比他伶俐的老婆,簡直是老天爺故意派下來克他的。 「哼!三百年前的舊事,現在還理會它做什麼?依我看,陳篤行那小子包准在襄陽玩得樂不思蜀,早把宮陳兩家的親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咱們玉兒的終身大事好趁早另作打算,否則再等下去,蹉跎到人老珠黃,就算抬著八大轎子銀珠要送出閣去,只怕也沒人敢要,除非去嫁給街角那個賣油郎。」 「篤行哥哥才不是淫逸好樂的人呢!他一定被要緊事給絆住了。」別瞧潤玉平時溫溫潤潤的,一旦固執起來,連她的暴君老爹也奈何不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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