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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世於將神色未變,就連唇角的笑意也依舊噙著,但就是沒回答她,逕自看向窗外。

  「八成是今天的月色太美,就連守城的衛兵也忘了去看守,北方柳溝,待會非得要嚴懲一番不可。」

  璽驀地抬眼。也許她不算聰明,但也不是笨蛋,不會蠢到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如此邊防重地,怎可能沒人看守北方柳溝?他這不是拐著彎要她走嗎?

  這就是他給的答案?

  她痛得微眯起眼,心頭像是被人狠狠翻攪過。

  世於將緩緩回眸,對上她的,湛若星子的黑眸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我明白了。」那麼難懂的眼色,如今居然讓她看得這麼透徹。

  他要她走、要她走……奇怪,她原本就該走,為何心會這麼難受?

  「大哥身上的金針未拔,你要是精神還好,就去看看他吧。」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就連守門的侍衛也被他刻意遣走,獨留她一人。

  他一定很恨她,沒殺她已是他的仁慈了,但此時此刻,她卻寧可他殺了她,也別讓她沉浸在這初識情愛又轉眼失去的悵惘夕中。

  好痛……她緊揪著心口,把臉埋在膝上,讓淚水濡濕衣袍。

  「璽殿下。」拔都低沉的嗓音從窗外而來。

  緊咬著牙,她抹去臉上的淚,抬眼扯開一抹淒涼的笑。「拔都,砸門走吧。」

  這裡不是她的歸宿,在那個男人眼裡,她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

  ***

  「哇。你總算來了,來來來,快幫我把這幾根針給拔掉!」瞥見她入房,躺在床上赤裸著上身的世於略立刻哇哇大叫起來,感動得差點連淚都噴出。

  璽當場愣住。

  這人真是傳聞中賽諸葛的男人?不是吧,那應該又是誤會一場吧?

  就如先前她想的一樣,兩國對立時總會傳出許多流言和傳聞,看來賽諸葛也是假的,唬人用的。

  「快呀!」他扁嘴,扁得很哀怨。

  璽蹄笑皆非地走向他。

  眼巴巴瞧她移駕過來,世於略才準備告誡她動作輕柔些,便見她咻咻咻,瞬間拔回所有的針,嚇得他整個呆掉。

  「好了,你好生歇著,早點睡早點起床,三餐輕淡,忌濃茶,藥再服用個七日,大抵就可以下床了。」把金針收妥,她準備走人。

  這是世於將的要求,臨走前,她會辦妥。

  「璽大夫好快的手腳。」世於略這才吐出一大口氣。

  「不快些,我怕你嚇得下去見閻王。」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我有這麼孬嗎?」啐~尊重一點行不行?「你跟於將鬧翻了,可千萬別拿我出氣。」

  「我若要拿你出氣,根本就不需要囑咐你那麼多。」她哼了聲,又立即後侮。

  這不是又間接承認她真的跟那人鬧翻了?蠢!

  「我果真沒看錯人,你確實是個仁人。」若說她真是有心要刺殺他兄弟倆,她根本沒必要救他。

  那時,雖說他正昏沉著,但仍可以感覺到她救人的義無反頸,那是醫者的本能反應。

  「是嗎?」看來世於將沒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

  收起逗趣玩笑的神色,世於略正色瞅著她。

  「若是二弟對你有什麼失禮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他有心病,解不開。」

  她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樁。「我聽朝霧說過了。」

  「喔,那你也聽她說過我父母也是死在韃靼炮火之下?」

  「咦?」

  「十五年前,我父親奉令鎮守宜化,帶著我娘與我家三兄弟一同到宣化駐守,豈料抵擋不住韃靼的炮火,爹娘身亡,三弟下落不明,至今依舊不知是生是死。」世於略長睫微垂,唇角微掀。

  「你該知曉我的身子,我這是後天造成的殘疾,並非天生心疾。」

  璽濃眉緊蹙,思緒亂成一團。

  「我盡力了,至少讓你再活個三、五年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那日聽聞他胸口雜音,她便猜到他的心疾是曾有外傷所創,外傷雖好,但心脈盡傷。

  雖說她沒瞧他的背部,但猜得出必定是尖銳長刀由他的後背直鑿而入,那是一刀斃命的招式,她很熟悉,用這一招取過的人命不計其數,而其中,有多少個他?

  她雙手沾滿血腥,逃不過永劫的罪業,怎會傻得貪戀起那日午後的悠閒?

  「那三五年後呢?」世於略裝起可愛的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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