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綠光 > 誓不為妾 | 上頁 下頁 |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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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踏進亭內,楊如瑄便被他低啞的嗓音嚇得停在原地,不禁忖度,畢竟是征戰沙場的人,耳力果真比尋常人要好,她不敢多停擱,找了說詞道:「奴婢是新來的,奉老夫人之意請侯爺到廣場看戲。」 她把方才樊柏文和盧氏的對話借來一用。 卻見他撇唇哼笑了聲。「看戲?讓人看本侯爺的笑話?」 楊如瑄聞言,黛眉微擰。 她所知道的樊柏元是孤僻的,但聽說那是因為他上戰場傷了眼,回京之後才變成這樣……不難體會他的心情,畢竟曾是天之驕子,轉瞬成了有名無實的侯爺,任誰都不會甘心的。 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側臉,他的雙眼未張,濃眉入鬢,挺鼻如刀鑿,配上那厚薄適中的唇,他是極好看的,外貌出色,出身尊貴,年少就領兵征戰,不意卻落得眼盲下場,甚至還遭她毒死……一思及此,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下,教她忍不住踏進亭內。 「出去,誰允你踏進亭內?!」樊柏元怒不可遏地抬眼。 兩人四目對望,楊如瑄不由自主地張大眼,只因他那雙眼……黑曜般的眸瞳,哪怕是身在暗處都遮掩不了其風采……好可惜,這雙眼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卻是無法視物。 樊柏元沒得到回應,惱怒地眯起眼。「放肆!」 楊如瑄猛然回神,小臉羞得有點發燙,不敢相信自己竟像著魔般地看著他入神,趕忙抽出懷裡的手絹。 「奴婢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替侯爺包紮傷口。」她不敢貿然碰觸他,就怕觸及他的逆鱗。 「不需要。」 「可是侯爺的手在流血,怎麼會受了傷?」她脫口問著,仔細看那傷口,像是不慎跌倒,手掌磨地造成的。 「關你什麼事?」 「奴、奴婢只是擔心。」她怯怯地道。 「太多餘。」 楊如瑄聞言,心疼著他卻也惱他不近人情,咬了咬牙,乾脆一把拉住他的手,趁他錯愕之際硬是將手絹往他的掌心繞了一圈綁起。 「奴婢去找人幫侯爺拿藥來。」話落,她隨即快步離開。 樊柏元眯起眼,卻怎麼也看不清她,頂多只能瞧見一抹白……他戲誠揚笑,正要扯下手絹時,有道極輕盈的腳步聲乍至,他尚未開口,來者已經先搶白。 「欸,侯爺手上怎會有姑娘家的手絹?」來人是他麾下副將,甘心隨侍在旁當他的隨從。 「默言,你沒瞧見有個丫鬟離去嗎?」他低聲問著。 默言手裡拿著金創藥,往遠方望去。「那不是丫鬟,屬下可沒見過有哪個丫鬟穿得起那般精美的衣料。」 「是嗎?」他沉吟著,扯下手絹。 默言立刻替他上藥,同時問:「侯爺,要去廣場看戲嗎?」 「不去,你要是一時沉不住氣教訓了樊柏文,只會給我添麻煩。」 「誰要他剛剛故意絆倒侯爺。」默言低聲咕噥著。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加倍奉還!」 §第四章 出閣 不該入樊府的。 這是從樊府看戲回來之後,楊如瑄腦袋裡不斷盤旋的想法。 不是因為樊柏文,而是樊柏元。 那日一見,加深了她的愧疚,雖說他眼盲並非她造成的,但他那渾身是剌,憤世嫉俗的態度令她在意極了。 沒有辦法不在意,眼見都已經過了兩個月,她還是會不斷地想起那雙黑曜般的瞳眸,還有隱藏其中的冷漠。 「小姐,香……」 「嗄?」楊如瑄猛地回神,驚覺自己身在佛寺中,僧侶正等著取過她手中的香。她面色赧然地把香遞出去,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沒想到她居然在佛前都想得出神……可見她心底有多在意。 「小姐,先到後頭廂房歇息一下吧。」杏兒低聲催促著。 「嗯。」應了聲,她看了眼仍在禮佛的黃氏、一道前來上香的穆氏及賴在她懷裡的楊如歆,還有……被禁足許久的李氏和楊如琪。 李氏持香專注地禱念著,楊如瑄猜想許是為了楊致禹,只盼楊祁能早點消氣,讓楊致禹可以在年節回家團聚。 放眼四周,上香禮佛的人不少,年節將近,人人都想沾點佛香討點吉利,盼來年一切順利。 而她,這兩年只要奶奶上佛寺,她必定跟隨,在佛前懺悔。 儘管當初種種猶如夢境已逝,但她犯的錯太可怕,以至於要時時警惕自己不可再犯,她跟著奶奶一起佈施,只盼能減輕她曾有過的罪,能替楊家添些福氣。 所以每回上佛寺時,她總是專心一致的祈求,會在佛前失神,這還是頭一回,只因她在樊柏元臉上看見了以往的自己。 她歎口氣,徐步朝佛寺後院的長廊走去。 當初被收養時,她聽信了李姨娘的讒言,誤會一房的人吞了三房家底,還企圖將她嫁給瞎眼侯爺……對了,當初奶奶就是想將她嫁給樊柏元當繼室,她才會堅信奶奶是從中得到不少好處,打算將她賣給樊府,所以她才會替自己找出路。 想了想,他是她無緣的夫婿呢,如果歷史不變,奶奶打算再將她嫁給樊柏元當繼室,她斷不會抗拒,甚至會好好地照顧他。 她的運氣好,蒙老天垂憐,給予重來一回的人生,讓她看清自己是飽受寵愛的,徹底除去她心底的憤世嫉俗,可他呢? 樊柏元的親娘早已去世,他爹更是視他為棄棋,樊柏文也處處想對付他……他如此孤立無援,如果她能在旁照應…… 「小姐?」她突地停下腳步,杏兒險些撞上她。 她置若罔聞,琉璃般的水陣定在眼前那抹高大勁瘦的身影上。 錯覺?可是…… 正疑惑著,楊如瑄看見那人徐徐抬眼,那雙黑曜般的眸對上她,她心底一顫,莫名緊張著,卻又見他像是什麼都沒看見,又徐徐地垂眼,仿佛張眼對他而言不過是種尚未遺忘的習慣。 楊如瑄再次歎息,她怎會忘了那雙漂亮的陣子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小姐?」杏兒看向前頭,不解地低問著,「小姐識得這位公子?」 「不識得。」她忙道。「咱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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