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談婚(7)_林曉筠

七

　　汪敏佩在家庭聚會這一天，通常一早就會帶著家裡的菲傭上市場買菜，她的拿手菜很多，安烈和明旭都讚不絕口，既然他們愛吃，她也樂得在廚房裡忙上個一天，這就是做「母親」的快樂。

　　今天又是家庭聚會日，一如往常的，安小香和成皓心又被汪敏佩趕出了廚房，兩個女孩也樂得不去吸油煙味，像她們這種二十出頭的女孩，對烹飪的興趣不大，更不相信什麼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那一套，都什麼時代了，不要笑死人，難道男人的心光靠一些美食就可以收買？

　　「皓心，我想開個咖啡屋，」安小香已經計劃了一陣子。「你覺得如何？」

　　「不錯啊？」成皓心笑道。

　　「兼賣書。」

　　「可行。」當專欄作家的成皓心認為這個點子很棒。「要不要合夥人？我可以投資。」

　　「算你一份。」安小香爽快的答應。

　　「我看安烈和明旭也少不了一份哦！」雖然只有安烈和安小香是親兄妹，但他們四個人已不分彼此，二十年相處下來，當然有爭執、口角、不愉快，可是他們早比真正的手足更親、更像一家人。

　　「跑不掉的。」

　　安烈和明旭差不多同時出現，因為他們不住家裡，所以一回來自然得先向汪敏佩報到，並且向靳志光請安，對他們而言，靳志光夫婦就是他們的父母，親生爸、媽的回憶只能存放心中。

　　「明旭，什麼時候升外科主任啊？」安烈拍了拍小他幾歲的明旭的肩。

　　「還早呢？」明旭苦笑。

　　「你不是最有前途的外科醫生嗎？」

　　「再有前途也要時間和經驗的磨煉。」

　　「說得是，你自己身體要顧好啊！」見他比上一回看到還瘦了些，安烈特別叮嚀。

　　「你也是，當心過勞死。」鄭明旭知道安烈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他也開口提醒。

　　「謝了！」

　　成皓心和安小香走向他們，但安小香的視線明顯的擺在鄭明旭身上，她也注意到他瘦了，看起來一臉倦容。

　　「你們醫院不讓醫生休息的嗎？」她一副抱怨的口氣。「你又瘦了。」

　　「我是精壯！」鄭明旭回答。

　　「你哪裡壯了？」

　　「小香，你只問明旭，那你哥呢？」安烈見他一時沒接話，馬上轉移目標，因為小香總像個管家婆般的管著明旭。

　　「我看到你壯得很！」安小香看他一眼，接著又問鄭明旭，「你三餐都有吃吧？」

　　「如果忙的話就省下來嘍。」

　　「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醫生自己先病倒怎麼醫治病人？」

　　「我還好啦！」

　　「是啊，我們這會不是回來要『進補』了嗎！」安烈朝成皓心使了個眼色，要她把鄭明旭帶離。

　　「小哥，我有個醫學名詞要問你。」成皓心拖走鄭明旭。「我正在寫一篇文章，有關女性性高潮那個英文字要怎麼拼？」

　　「皓心！」安烈瞪大眼。

　　「只是『醫學名詞』。」成皓心回頭眨眼。

　　「你給我小心一點。」安烈把成皓心當是自己的親妹妹。「你和小香都不准給我看什麼『×望城市』那影集，教壞你們這些女生，沒有任何一個正經男人會喜歡豪放女，你記住了。」

　　「你真老古板！」

　　「我同意安烈。」鄭明旭聲援。

　　「走啦。」成皓心把他拖進書房。

　　安小香看著鄭明旭的背影，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反應，她就是喜歡他、就是關心他、就是想要嫁給他。

　　「小香！」安烈不是瞎子，他看得出自己妹妹對鄭明旭的那份感情，只是鄭明旭似乎只把安小香當成自己妹妹。

　　「幹麼？」安小香沒好氣的問。

　　「別那麼明顯。」

　　「我又沒有怎樣！」安小香辯駁，「關心家人也不行？」

　　「明旭把你當妹妹。」

　　「我才不是他的妹妹！」

　　「感情的事……」

　　「哥，你別教我什麼感情的事，你的女朋友在你當兵時，和你最好的朋友駱康上床被你逮到，你自己就是個失敗的例子，所以別對我說教！」安小香不是惡毒，她只是在喚醒哥哥的記憶。

　　「那是近十一年前的事了！」安烈憤怒的道。

　　「但是你從那時起就只玩女人，根本不談感情。」安小香一哼。

　　「你知道個什麼？」他真想毒打自己的妹妹一頓。「我早忘了有那麼一回事！」

　　「才怪，那你都三十五了，為什麼還不……」

　　「我沒空！」安烈打斷妹妹的話。

　　「是沒空還是早就沒有心了？」她得意揚揚的問。「表面上你是不恨駱康，還說你們仍是哥兒們，他幫你看清了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但其實……」

　　「安小香，你欠揍！」他冷冷的看著妹妹。

　　「有本事你再談個戀愛給我看！」

　　安烈沒接話，他是真的沒那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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