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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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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動情 關梓齊有心事。 枕邊人陰陽怪氣了好幾天,她終於察覺。 他的嘴,不太有閒情要賤鬧她,有時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似在遲疑什麼,有時一整晚說沒幾句話。 「喂,你怎麼了?」好奇殺死貓,任誰被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瞧了好幾天,都會忍不住想探究真相的。 「……」張口,又意志堅定地緊抿。「沒事。」 這樣叫沒事? 她挨到他身邊,逕自猜測:「你手頭緊是不是?」是的話要說喔,她不是那麼小器的人。 關梓齊瞪她一眼。「你才要跑路了。」 如果不是想調頭寸,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那到底什麼事?是男人就別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兒們一樣。 他沒好氣地頂上一句:「我是不是男人,某個時常饑渴難耐撲上來的女人最清楚了!」 見她一副今晚打算和他耗上了的姿態,他歎了口氣,終於問:「你最近是不是接了件關於土地產權紛爭的案子?」 「咦?你怎麼知道?」上禮拜才接下來,還有待深入瞭解詳細資料,他消息也太靈通了。 果然!他揉揉額際,轉身嚴肅地問她:「你能不能推掉?」 「不能。」除了信用問題,還有人情壓力,其中的關係很複雜,她不打算向他說明。 「如果我堅持呢?」雙手平放在她肩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就算是我求你?」 認識至今,他從沒開口要求過她什麼,這是第一次。 「還是不行。」怪了,他們從不干涉對方的工作,今天怎麼突然意見這麼多? 他閉了下眼,吐了一口氣,再睜眼看她。「你甚至不問我為什麼。」 是有心與無心的差別嗎?因為無足輕重,她甚至連考慮都沒有,不介意他的想法,也不介意他的感受。 她實事求是。「沒辦法答應的事,問了有什麼用?」又不是存心耍人。 但,他還是說了——「那是郭家的土地。」 「咦?」是……她想的那樣嗎?她沒詳細瞭解不動產所在處。 「沒錯,是你和我都認識的那個郭家。」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挲揉她細嫩的掌背,這是獨處時,他慣有的親昵小動作。「土地是郭爺爺名下的財產,他近幾年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可能就是因為這樣,自己莫名其妙簽了什麼都不清楚,才會引發這場產權紛爭。」 「你們早知道有這種情形,當初就該以心神喪失或精神耗弱為由,向所在地方法院,聲請宣告為禁治產人。」 「並不是每個人都懂法律的,誰都沒料到會這樣。」 「我事前……並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品婕,我不要求你幫任何的忙,但是至少,這件事你不要管,可以嗎?」 「你實際一點好不好?我推掉又能怎樣?所有簽署的文件都是合法的,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這場官司郭家註定要輸。」那又何必為難她? 他皺眉,不喜歡她用這麼冷漠的口氣來談這件事。 他和郭家往來密切,而她是他身邊的女人,即使郭家最終得失去這塊土地,他也不希望是在她手中失去,否則將來,她要怎麼面對郭家老小? 可她卻一點也不懂他的心思,如果她對他還有一丁點的在意,她不會全然不顧及他身邊的人對她的觀感。 「你開口閉口只講法律,那人情呢?人家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有數,那麼親切好客的一家人,你可以公事公辦,完全當沒那回事地和他們對簿公堂,剝削他們僅有的、小小的幸福,這就是法律?這就是你們所謂高知識分子待人處事的道理?」 因為長年的職業本能,曹品婕第一時間會先站在現實層面,冷靜分析目前情勢,並沒其他的意思,卻被他暗喻她冷血無情的語句給挑動火氣。 「我是學法律的,凡事以法律為依據,有什麼不對?你憑什麼用法官的口氣來指責我?」她直接跳起來與他互吼。 她很氣,氣他用這種口氣說她…… 「對,你學法律的,但是法律保障了多少好人,你比誰都清楚,法律保障的,永遠都是懂法律的人。」 她張口想辯解,卻在他下一句話中堵得死死的。「眼前郭家的事就是一例!」 「我從不否認法律存在的必要性,但是你們這些當律師的,為求打贏官司,往往不擇手段,又有幾個人在乎真相?在乎旁人的死活?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漸漸失去了人性中最原始的溫情,變得冷漠無情,不問是非,這真的是你要的嗎?」 字字句句,一針見血,她啞口無言,無話可駁,只因為他說的,是她從來不去面對的一環。 還記得,當初立志當律師時,多麼了不起地說要替受委屈的人討回公道,證明法律的神聖,幾時起,她成了他說的那樣的人,一切以當事人為依歸,唯一的任務就是替委託人打贏官司,到最後,早已模糊了是非,她變得現實、變得冷漠、變得功利…… 被他直言不諱地指陳,她狼狽不堪,下意識便以惱羞成怒來掩飾。「那是我的工作,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干預!」 他以為他是誰?呵,是啊,他以為他是誰?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以為他對她最起碼有些意義,以為她多少會在乎他的感受…… 不會,從來都不會。 他對她而言,不過是寂寞時的一個伴,重要性還不如她任何一件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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