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冤冤相報何時了 | 上頁 下頁
十四


  阿銘被罵得莫名其妙,見女友委屈地低下頭,他忍不住咕噥:「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對!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該打,包括我!」他重重吐了口氣。「全部待在這裡不要動,我回頭去找她。」

  江孟擎率先轉頭,一面拿起手機撥號——

  手機在身後三公尺響起,他回頭瞪著小臻的背包。

  「別、別這樣瞪我……她稍早去玩水,手機寄放在我這裡,還沒拿回去。」她怯怯地道。小孟的眼神好嚇人啊!

  頹敗地垂下肩,他已經無力再多說一句話,一轉身,大步往回程尋去。

  「孟——」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小柔怔然。

  他發現了嗎?驚覺小蘋失蹤時,他反應比任何人都要強烈,深刻到掩不住的情緒,那最自然、最無法作假的真實情緒……

  「小孟一時情急,別介意。」阿勤拍拍她,輕聲道。

  「嗯。」輕斂眼眸,掩去那抹淡淡的失落、淡淡的惶然……

  「小蘋、小蘋——」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內心的焦慮也一點一滴加深,再找不到她……

  他無法克制腦中氾濫的各種想像,每一種都讓他力持的冷靜與自製逼向潰決邊緣。

  「小蘋,你聽到就回我一聲!」他扯著嗓門喊,沿著來時路往回尋。

  前頭遇到岔路,他想了下,憑著直覺往右走。

  他喊得聲音快啞了,手電筒微弱的光芒映照在暗沉的夜裡,做著徒勞無功的搜尋。

  是誰說要夜遊的?這餿主意糟透了!

  那男人婆看似膽子比熊膽還大,但事實上,她膽小得很!隨便嚇唬她兩句,就嚇得頻頻發抖,沒見過這麼怕鬼的女人,改天真的要逼問看看,她是不是做過什麼傷天害理、謀財又害命的事情……

  她有一張愛笑的臉,陽光下兩頰紅撲撲地,每次都好想捏上兩把,所以他總是喜歡惹她生氣,看她鼓著紅紅腮幫子的模樣。

  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清亮雙眼,乾淨得沒有任何雜質,單純得藏不住心事,一看就知道是個沒有心機的笨女人。

  看到食物時,飛撲過去的速度,饑渴得像餓了她一百年一樣,如果她對男人飛撲的速度有這麼積極就好了,那就不會到現在還留著發霉,依他看,她這輩子想推銷出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世上哪個男人有那麼好的胃口?

  她開心時,會笑,像是恨不得把快樂散播給全世界:她不開心時,還是會笑,有時覺得她像白癡一樣,沒見過這麼愛笑的女人,他懷疑她到底有沒有知覺神經?

  還有、還有……平時不想見她,她礙眼地晃來晃去,盡想些小人招數暗算他,現在真的想看見她時……

  「男人婆!你到底在哪裡!」他火大了,用盡肺部的空氣大吼。

  可惡!這個惹人厭煩的女人到底去哪裡了?!她再不滾出來,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吵——死了。你就不能叫好聽一點嗎?」輕輕的音量,由樹底下傳來。

  「你——」手電筒移照過去,她就縮在樹底下,抱著腳,一副他驚擾她好眠的樣子。

  「你白癡啊!一個人坐在這裡發什麼呆?」最好別告訴他,她愛困了,在這裡睡美容覺!龜兔賽跑的故事可不是讓她拿來這樣玩的!

  「我累了,坐下來休息一下不行哦?」她悶哼,沒忘記他們還在冷戰。

  好極了,她大小姐累了,所以坐下來休息,他倒像個白癡一樣,緊張到差點腦中風!

  一把無名火燒起,他一把揪住她手臂。「言子蘋,你這個——」啞掉。兩道清淚來不及隱藏,月光下那雙漾著水光的眸子,晶亮剔透。

  「我、我只是有點累、休息一下下而已,真的……」手背胡亂抹著淚,像要掩飾什麼,透著委屈卻又孩子氣,惹人……心憐。

  「笨蛋!你哭什麼啊!」出乎意料,他動作粗魯地一把拉來她,抱在懷中。「我一定會找到你,有什麼好怕的!」

  「我不怕、我才沒有怕……」她不哭的,真的,她不是嬌弱的小柔,男人婆是不哭的。揪著他胸前的衣服,眼淚一顆又一顆不聽話地往下掉。

  一個人待在暗暗沉沉的夜裡,好無助,又好害怕,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失蹤了,她不是需要時時呵護的小柔,沒人會認為她也有無助害怕的時候,心疼焦慮地尋來……

  他們只會在找到她時說:「笨蛋,這麼大的人,跟著走都會跟丟……」

  「沒事了啦,不要再哭了。」嘴上淡哼,拍撫她的動作,卻好溫柔。

  乘機報復,偷拿他的衣服擦眼淚鼻水,見他沒發火,甚至沒太大反應,她有些意外。

  他甚至幫她擦掉眼角沒抹幹的殘淚。「你跟不上我們,可以喊一聲啊!幹麼不講?」

  她張了張口,又閉上。

  「我吃完乖乖,肚子還是好餓,又忙著偷吃大家帶出來準備野外露營的糧食,一隻雞腿啃完,就後知後覺地發現大家都不見了……」她低噥,愈說愈小聲。這麼丟臉的事,一定要她說出來啊!

  他瞪她,很用力、很用力地瞪!

  實在是……笨得找不到任何一個中國字形容!想罵她,也找不到任何一個足以擔當大任的中國字……最後居然笑了出來。

  是啊,這就是她,不這麼天兵,她也不叫言子蘋了!

  「現在吃飽了,可以走了吧?大家快擔心死了。」他伸手拉她。

  「等——啊!」極細微的輕呼,但他聽見了。

  「怎麼了?」

  「沒、沒啊!」

  「再說一遍?」他斜眼瞧她。

  「沒——好啦,我腳痛啦!」她不甘願地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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