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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幸好還有眼鏡遮住她受傷的表情,至少脆弱不會被人看見。

  「你還很年輕吧!是該笑就笑、該哭就哭的年齡,你犯不著把自己變成感覺白癡,」櫻井慎狠狠皺緊眉頭,破壞他該是漂亮的俊顏。「別年紀輕輕就把自己變得很古怪!」

  別像他一樣,明明才二十四歲,就已經被訓練得和商場上的老狐狸玩爾虞我詐的遊戲。

  「你、你、你……」不知道是太過生氣或是傷心,陶緋櫻說話突然結巴起來,她瞪著櫻井慎,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這樣說我!」

  她是好心收留他耶!他不懂回報就算了,居然反過來批評她!

  「我是不懂,所以才會問你,」櫻井慎語氣稍緩,抬眼看她,仿佛要看進她靈魂深處。「為什麼你不把心底真正的情緒表現出來?」

  把心底真正的情緒表現出來?她要表現給誰看?

  陶緋櫻仰起小臉任蓮蓬頭灑出的熱水打在她臉上,耳邊迴響的全是櫻井慎字字帶刺的話。

  他以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生面臨喪父之痛,真是心甘情願的堅強起來嗎?但是她沒有辦法啊!一聽見父親的噩耗就崩潰、在最重要的時刻沒有成為支柱的母親,反而造成她心靈上嚴重的二度傷害。

  在孤立無援的狀況下,她除了堅強起來還能怎麼辦?

  放眼四周都是看熱鬧的人,除了韋大哥又有誰是真的伸出援手?她不斷催眠自己是最堅強的、不會掉眼淚,讓所有的感覺漸漸麻痹,她當然不會再受傷害。

  關掉水龍頭,陶緋櫻用浴巾緊緊包住自己,無力地在牆邊蹲了下來。

  是的,小慎什麼都不懂,所以她不用為了他的話感到難過。

  「小櫻?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從進家門的那一秒開始,陶緋櫻就將自己反鎖在浴室裡。櫻井慎很無奈地靠著門板坐下來,其實他不是故意要說話那麼惡劣的,他也不懂自己在激動什麼。

  「我知道你在裡面,如果你聽見我說話就給我個回應。」

  門的另一頭還是安靜無聲。

  「小櫻?」不會吧?他不會把飼主氣得在浴室裡想不開吧?說實話,她的遭遇已經夠可憐了,他的確不該那樣苛薄。

  「嗯。」等了仿佛有一世紀之久,她終於悶悶出聲。

  「呼!你有回應就好,我原本想如果你再不出聲,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你、你別進來,我沒穿衣服!」陶緋櫻小聲回答,嗓音還有些抖,像是剛剛才哭過。

  「小櫻,我為剛才說的話向你道歉,其實我的本意不是那樣,」破天荒頭一遭,櫻井慎主動開口向人道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哭,你不用故作堅強給我看,我的肩膀可以免費借你。」

  「小慎?」聽見他的話,陶緋櫻的心頓時覺得軟軟的,眼眶又紅了。

  其實他沒那麼壞嘛!

  「有不開心的事、難過的事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會是很好的聽眾,如果你覺得很孤單的話,我也可以在身邊陪著你。」話就這樣不經大腦自然而然脫口而出,櫻井慎猛然站了起來,自己也嚇一大跳。

  他在說什麼啊!舌頭中風了嗎?他又不是在真情告白?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奇怪的話?

  俊顏忽地染上兩抹緋紅,櫻井慎驚愕地掩住口,下意識地回頭瞧了緊閉的門板一眼。

  怪怪的!真的怪怪的!肯定是因為水土不服所以才胡說八道,把道歉的臺詞搞得像告白一樣,看來他需要出去外面給冷風吹一下。

  應該說從見到小櫻的第一眼起,他對她的印象就太好了,這是個非常恐怖的警訊。

  「小慎?」門的另一頭,陶緋櫻也是頓時紅了粉頰,她本來要開門,卻赫然想起身上只圍了條浴巾。等她服裝穿妥後開門,門外早沒有櫻井慎的蹤影。

  心裡熱呼呼的,一抹笑意悄悄爬上她的唇邊。姑且不管小慎說出這些話的理由是什麼,她都很感動。

  真的很感動……

  「緋櫻,燈光根本不對,再亮一點。」

  「是。」

  「緋櫻,把佈景旁的盆栽拿開,放在那裡做什麼?」

  「是。」嬌小的彩色身影咚咚咚跑過去。

  「還有右邊數來第二名的模特兒服裝不對,請她換掉。」

  「好。」

  「放在中間的大貝殼也拿開,多此一舉。」

  「是。」嬌小的彩色身影又咚咚咚跑過來。

  「算了,緋櫻,整個背景和燈光全部重來,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我要什麼嗎?當攝影師的直覺都跑到哪兒去了?」最後,韋柏翰不耐煩的聲音終於震遍整座攝影棚,所有工作人員霎時全安靜下來。

  「對不起,我馬上改進。」肩頭一縮,陶緋櫻連忙鞠躬道歉。

  「等你全部搞定再來叫我,我去抽根煙。」韋柏翰煩躁的轉過身,面色鐵青難看。

  「是。」沒有第二句抱怨,嬌小的身子又開始在攝影棚裡忙得團團轉,她把佈景上的假白雲再往左右推開一些,再把佈景前的細砂鋪得更均勻,讓整體效果感覺更加逼真。

  「我沒想到你會對陶緋櫻這麼嚴苛,她不是你恩師的寶貝女兒嗎?」一直偷偷尾隨韋柏翰的腳步,汪綺秀倚在休息室門邊輕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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