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寧馨 > 田園飯香 | 上頁 下頁 |
| 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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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書成雖說自小就做過一點兒活計,但家裡有個當木匠的哥哥,還是聽說過食木蟻的惡名。他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可能被騙了,驚慌之下連滾帶爬就躲回了老家。想著爹娘都在跟前,怎麼也能護著他,到時候再幫著求求情,他說不定就又能回鋪子去了。他心裡的算盤打得好,哪裡知道葛大壯是鐵了心把他踢得遠遠了。 葛老頭和王氏好些時日沒見到小兒子,突然見他回來,很是歡喜。一家三口正圍坐在桌邊兒吃喝說笑,突然見得葛大壯像兇神惡煞一樣闖進來,都是嚇了一跳。 葛書成還算機靈,跳起來就往老娘身後躲。 葛大壯卻是直接拎了他的領子把他摔在地上,大腳抬起就是一頓踹。 葛書成疼得滿地亂滾,扯著嗓子像殺豬一般叫嚷,「爹啊,娘啊,救命啊!大哥要打死我了!」 「你敢打我兒子?」王氏傻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沖上前去拉葛大壯。 葛大壯不好動手打後娘,但腳下卻是半點兒沒停,踹得葛書成鑽進了桌子底下,抱著老爹的大腿哀求,「爹快救命啊,我骨頭都折了!」 葛老頭臉色鐵青,摔了筷子怒斥,「老大,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回家來了,不好好說話,動手打你弟弟是什麼道理?」 葛大壯重重喘了幾口氣,一把揮開正扯著他頭髮的王氏,紅著眼睛望向老爹顫聲道:「爹,自小您就告訴我,我是兄長,要護著弟妹、孝順爹娘。所以我學木工賺錢供老二讀書;我做民夫上戰場,賺回的賣命錢蓋了新院子,他說要三間廂房讀書,我就帶著剛過門的迎春住破房;他賭錢睡女人,家裡賣光了祖田,我也沒皺過眉頭。爹,您摸著良心說說看,天下有我這樣的兄長嗎?」 葛老頭臉色有些尷尬地道:「你是個好樣的,但老大啊,老二是你親弟弟,自小就讀書,也不會做活兒。他若錯了,你告訴他就是了,怎麼能動手呢?」 王氏也抬著下巴罵道:「他是看老二如今不讀書了,在他鋪子幹活了,就覺得自己威風了!打自家弟弟跟打畜生一樣,也不怕傳出去讓人戳斷脊樑骨!」 葛大壯冷笑,心裡越來越寒,「我是葛家的兒子,受多少苦楚都認了。但迎春不是,她自從嫁到葛家,沒虧待過你們任何一個人。特別是老二,連下聘的銀子都是迎春辛苦賺回的工錢。這次讓老二去鋪子,迎春明明不願意,看在我的情面上也同意了。但你們問問老二,他都幹什麼了?」說著話,他想起媳婦兒蒼白的臉色又惱得狠了,伸手去桌子底下想把葛書成拉出來。 葛書成嚇得死死抱了老爹的大腿高聲求饒,「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被騙了。王大頭說這是發財蟲,只要我把這些蟲子養在家裡木器多的地方,以後我再去賭錢就能穩贏不輸。我見他贏了好多銀子,就當真了。我哪知道那是什麼食木蟻!大哥,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這就去找王大頭跟他對質,你相信我!」 葛大壯恨不得踢死這個沒良心的弟弟,「你居然又去賭錢!你敗光了家裡的祖田還不夠,如今還敢再去?你給我出來,我打死你!」 葛書成躲在桌子底下不好騰挪,後背上又挨了幾腳,疼得厲害也就火了,高聲罵道:「葛大壯,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兄弟,但你哪有什麼大哥的樣子?我累死累活,一個月才幾百文的工錢,你卻有大把的銀子裝進荷包。招娣快生了還在灶間忙活呢,那女人才三個月身孕,就整天躺著享福。都是葛家人,憑啥我們兩口子就低人一等。那鋪子也有我一半,你不給,我就自己想辦法出去賺點銀子,有什麼不對!」 葛大壯聽了他這番歪理,反倒冷靜下來了。他站直身體,冷冷看著葛老頭和王氏,沉聲說道:「分家的時候,我和迎春算是淨身出戶,我自問已經仁至義盡了。那鋪子是迎春的,若是誰敢打鋪子的主意,別怪我心狠手辣。你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就看好這個蠢貨!」 說罷,他轉身就重新走進了黑夜裡。 王氏從未見大兒如此狠厲的模樣,方才那一瞬間他眼裡的殺意太明顯了,她下意識蹲身抱著兒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葛書成還在嘟囔,「爹,娘,你們聽聽,他居然還要殺我。他眼裡哪裡還有你們二老啊……」 「哎呀,你不要命了!」王氏一把捂了兒子的嘴,一直望著葛大壯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才松了手。 鋪子裡,迎春也是提心吊膽,用午飯吃多了的藉口,一直在鋪子前堂走來走去,好不容易盼著葛大壯回來了,這才安心了。 葛大壯見媳婦兒穿得單薄,心疼得趕緊脫了夾襖給她披上,嗔怪道:「我又丟不了,你出來做什麼?」 迎春笑著應道:「你閨女想你了,催著我出來迎你。」 果然聽了這話,葛大壯的大手就覆上了迎春的肚子,神色緩和許多,問道:「方才吃飯吐了嗎?」 「沒有,還多喝了一碗湯。」 「這就好。」 夫妻倆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往後走,誰也沒提葛書成這個人,也沒提葛家的事。 當晚一夜無話,第二日鐵柱媳婦和葛妮兒就回來了,大大分擔了鋪子的零散活計,迎春和唐招娣也清閒許多。 唐招娣昨日睡著了,不知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但見葛書成夜裡沒回,難免就問了幾句。 迎春不願她難堪,就說家裡有活計,老爺子把老二叫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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