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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們都在不停地喘息,汗已經染濕了周身,他把我緊緊抱在胸前,手指在我的長髮上纏繞。我微微暈眩,有一種心滿意足地感覺,在情欲上我們無疑是非常契合的,平常事事要強,但在這事上我必須向他俯首稱臣——我們是只在床上才像夫妻的夫妻。他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聲,他忽然湊到我耳邊問道:「我是誰?……想清楚再回答!」

  好奇怪的問題,我覺得有些好笑:「你走火入魔了麼?」

  他把手移到我的脖子上:「說!不正確我就掐死你。」

  臥室的一面牆是整塊的玻璃,從沒掩緊的窗簾裡有絲光流瀉進來,透過玻璃那光亮顯得幻豔魔異,我清楚看到之牧的眼睛。他微微眯著眼,不像平時的溫文也沒有平日的狡黠,卻帶著一絲危險的認真。

  我的背脊一緊,很有些被威脅的感覺,他的手在頸邊不是沒有一點分量的,但我仍然從容不迫地回答:「你是誰?你是個鬼,精明鬼!」

  「那麼你是誰?」他並不鬆手。

  我想了想:「我是精明鬼的肋骨。」

  他終於笑起來,手也放開了:「靜言,我一向都很佩服你,你很明白怎樣審時度勢而且還有些小聰明。」

  我松了口氣說:「你教得好。」

  他握住我的手,放到嘴邊親吻:「如果你不是可造之才我再教也沒用,你我本質相同,從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從沒有為一個人花費過這麼大的心血。」

  「我知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低聲回答。

  他忽然輕笑一聲,然後重重在我手上咬了一口,痛得我忍不住叫起來。

  「不!你不知道,」他放下我的手,又把我用力地圈進他的懷中:「你只當我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罷了。」

  「我……」

  他捂住我的嘴打斷我的解釋:「算了,我已經瘋了,不怕瘋得更厲害些。」

  我抬眼看他,他那招牌的溫文淺笑裡似乎有一絲不讓人理解的憂傷,我突然有些捨不得,再度吻上他涼涼的唇,他的反應是如以往般把我擁入懷裡。

  隔日早晨醒來,之牧已經在穿衣服了,他看我睜開眼睛:「靜儀請了好幾天病假,你要去看她嗎?」

  「她那麼大個人不會照顧自己麼?我不去。」我轉個身,把頭埋進大枕頭裡。

  「總歸是你妹妹。以前她雖然有錯,到底是年輕氣盛,這一兩年裡也吃了不少苦頭……」

  我悶悶說道:「我只有一個妹妹,名字叫方靜聆。你怎麼好像特別關心她似的,公司很清閒?」

  他冷笑一聲:「你出去找認識的人打聽一下,我劉之牧是愛管閒事的人麼?你真以為我吃飽了沒事幹?」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他的確是個眼裡只有自己的人,那麼他就是愛屋及烏了?真偉大,連我都不愛的烏鴉他也能愛。

  我不動聲色,翻身坐起把他拉到身邊為他系好領帶,我很少做這種事。他乖乖地仰起脖子,任我的手指在雪白的衣領間穿梭。在清晨的陽光下,臥室裡的氣氛這麼溫馨恩愛,我像無數個好妻子一樣做著本分的事情,看著他斯文白皙的臉,我怔怔地想,如果不是因為一個錯誤的開始,我們也會是對好夫妻吧?不過也不儘然,如果不是這個錯誤,我該是一個窮畫匠的妻子,夏單卡的嫂子,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進辦公室時要先看一下上司的臉色再決定今天講話是不是能夠大聲。

  他忽然想到什麼:「對了,週末晚上靜園要搞個Party,十五六個人左右,你準備一下。」

  「在靜園?」我不解:「不如去酒店好了,你要我上哪裡去找廚子?」

  「喬遷之喜,想來看熱鬧的人多著呢,總得滿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不用做西餐,太麻煩,別人也未必喜歡,中餐就好。」他笑笑:「你去張羅吧,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結婚後,我的確對這些曾經極不熟悉的領域有了經驗,但多少有些淡淡地撒嬌意味:「也不怕累死我?」

  「我是看你無聊。」他站起來,從桌上拿起張紙遞給我:「哪,名單。」

  我接過來:「咦,省建築公司?你不准備用大豐建築嗎?」

  「我查了,大豐的質量不行,倒是省建築公司有幾個很過硬的老工程師。這事馬虎不得,萬一樓塌了誰負責?」他整理一下衣領,好整以暇地說。

  我想起張熹對大豐的推崇:「張熹是不是拿人家好處了?那麼幫大豐說話?」

  「好處應該還不至於,投標結果沒下來,張熹沒那麼大膽。不過如果大豐拿到投標,他肯定是少不了好處的。」他皺皺眉頭:「張熹其他都好,就是喜歡佔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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