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諾言 > 靜園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後來呢?」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待會肯定是要淤青了,那是一個男人的憤怒,但是並沒有要求他放開,因為我的心一片空白。

  他鬆開手,喘口氣繼續說:「靜聆給我開了門,她告訴我你不在,倒了杯熱茶,又拿了條毛巾給我,問我『單遠大哥,你怎麼全身都濕了?』靜聆真是個好孩子,你們方家也只有她還算是個有良心的的人。」

  「是啊……真是個好孩子。」我無意識地悠悠重複:「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她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我半天都沒喘過氣來,她說『單遠大哥,你來是同大姐道別麼?你不要惱她好不好?』我當時有點奇怪,你不是說不把這件事說出去嗎?怎麼又露了口風呢?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裝作不知道的問,什麼事啊?她說就是大姐和之牧大哥結婚的事啊。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像掉到萬年冰窖裡,過了好半天我才說我不信,你去叫你大姐過來!靜聆說『大姐一大早就去父親那裡了,她說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呢。』我說那我等她回來。她很為難『可是姐夫在呢。』我那下可真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剛剛還叫之牧大哥,一轉眼就變了姐夫……她接著又說『昨晚下大雨,大姐擔心之牧大哥開車不安全,就讓他留下啦。』這還不算,真正讓我絕望的是,她告訴我劉之牧睡在你的房裡,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也難怪,那時她還小,羞答答地同我說『姐夫在大姐房裡呢。我也是覺得不妥的,不過事情反正已經定了,我們做妹妹的也不好說什麼了。』呵呵,靜言,那天我在滂沱大雨中等你的時候,你就已經讓他上你的床了嗎?」

  我苦笑:「是。」確實是這樣的,因為之牧有潔癖,睡不慣久無人跡的客房,不過靜聆沒有告訴單遠的是那晚我和她睡一間房。靜聆,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純潔善良沒有一點心計,讓我老是擔心她在外面會被人欺負的好妹妹!!

  「好,很好!一個男人像個傻子似的在大雨裡等著和你私奔,你卻睡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當時你是在他懷裡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吧?」他大笑起來。

  我呻吟了一聲,說不出心中情緒是怒是悲:「你先把事情講完。」

  「我當時很憤怒,但是又不甘心,總想等著你回來把事情問清楚,所以厚著臉皮賴著不肯走。過不多一會,劉之牧起床了,他……竟然穿著你的拖鞋!」單遠狠狠地瞪著我,好像要用眼神把我撕碎:「我知道那是你的拖鞋,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我知道是你的!你以前同我說,居室裡的拖鞋一定要是白色的、毛茸茸而且很寬鬆的那種,所以我一看到就知道是你的!那一刹那,我覺得自己要瘋掉了,那個男人——一大早從你的房間裡出來,穿著你的拖鞋,或許他身上還有你的味道,我突然有一種殺掉他的衝動,我想要和他決鬥!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們兩個只有一個可以走出靜園的大門!」

  我看著眼前這個怒髮衝冠的男人,能想像到當時一觸即發的緊張,不由得歎了口氣:「幸好你沒這麼做。」

  「你心疼了?是擔心我還是他呢?」單遠冷冷看著我:「不過你放心,我們沒有決鬥。」

  我嘩一聲笑起來,他不瞭解之牧我還不瞭解嗎?之牧豈是那種好勇鬥狠的市井少年,他犯得著為誰決鬥?

  果然——「他往你父親慣坐的位置坐下來,然後吩咐靜聆為他取來報紙,接著一頭埋進去,似乎旁邊根本沒有我這個人。過一會,靜聆為他端來咖啡和吐司,他說『咦,靜聆你怎麼知道我習慣喝黑咖啡?」靜聆說『未來姐夫的馬屁豈可不拍?』兩人一唱一搭,完全當我不存在。」

  是了,這才是之牧慣用的手段,用君臨天下的氣勢教人知難而退,讓對方充分感覺到自己是渺小的,不受重視的,甚至沒有資格和他單挑。這樣的苦頭我也嘗過,單遠怎麼是他的敵手,只會氣餒不已。

  「我坐了一會,突然覺得很洩氣,唯一同情我們的靜聆也是這樣對我,我拿什麼去和他爭?……他們那麼親密,像真正的一家人似的,於是我起身準備去外面等你,這下他總算看了我一眼,叫我坐下來。」

  「他從衣袋裡取出支票薄,寫了個數字攤到我面前,說拿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說,你已經失去她了。她不會跟你走,昨晚她說要嫁給我,我們馬上去加拿大舉行婚禮。我一下子跳起來問,為什麼?他說,因為我可以給她的東西你不能給。我的心一下冷了,轉頭望著靜聆,靜聆對我點頭,眼裡滿是……憐憫,我本來還存著一絲的僥倖也沒有了,他能給你的我的確不能給,呵,我還能怎樣呢?」

  「多少?」我靜靜地問。

  單遠有些沒回過神來:「什麼?」

  「多少錢讓你把我賣掉?」

  「我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是他說,既然已經讓我已經失去你,就不能再失去事業,是你先背叛我,我無須覺得自責……」

  「回答我!」我突然失控地咆哮:「他出了多少錢讓你把我賣掉?」

  「五萬。」他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理虧的我竟然敢如此大聲。

  我的心在這瞬間冰冷、枯萎、死去,我的好丈夫、好妹妹聯合我的好情人一起把我出賣:「原來我在你心裡不過值五萬塊。」

  「是你!都是你!」單遠恢復神志,兇狠地向我吼叫:「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貪慕虛榮,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你背叛我在先,我又何必管你的感受?」

  我深深吸了口氣,嗤笑:「既然如此,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哈哈!」他搓著手,興奮地笑起來,顯然被我問到了重點:「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輸了,我要給你們這對狗男女一點顏色瞧瞧!我馬上要辦個人畫展了,你的畫就是其中一幅展品!你想想,連市政要人都要看他臉色的劉之牧,上流社會的精英,他太太的裸畫……多麼轟動啊,多麼另人遐思啊,想想就另人興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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