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歐倩兮 > 癡心咒 >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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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的庭院沒有火災——林木的深處,那棟書樓悄悄坐落在那兒,石砌的霧灰色,即使在陽光下看來,都顯得有點迷離。 那離奇、漂亮的男孩是否還在書樓裡面?或者一切事實俱在,卻獨獨這男孩的部分是個夢? 曼兒踮了太久的腳尖,小腿肚酸了,頹然回到地上。她手抓著樹籬,煩惱著,覺得她什麼都不明白。 這天下午,曼兒踅到對街的小公園,天竹桃開著,九月的天候還很暖和,曼兒穿白上衣,水仙黃的吊帶褲,坐在秋千上漫不經心的吃餅乾,一雙眼睛盡盯著斜對的鄰家宅邸,朝待看到一些動靜,得到一點情報。 坐著坐著,她在秋千上盹著了。 她被一陣尖銳的煞車聲驚醒,詫異地看見一部汽車疾駛過去,路面留下一團白色毛茸茸的東西……是只小狗,被車撞倒在那兒! 曼兒跑到狗身邊,把牠軟癱的小身子抱到公園草地,牠嘴角淌血,剩沒多少氣息了。曼兒心中淒淒慘慘的,只覺得憐憫,不斷撫著狗兒的小腦袋及小肚子,含淚喃喃道: 「小狗乖,小狗乖,沒有關係……」 對面鄰家朱紅漆大鐵門,長長「嘎」一聲,開了,曼兒定住,手按在狗身上,直著眼往前看。一個瘦小乾巴的老頭兒送了個男人出來,佝身道: 「慢走。」 那男人穿白鐵色風衣,手提一隻扁平的黑皮包,曼兒直覺想到他是位醫師,因為葛醫師每回到家裡來為她看病,也提相似的這樣一隻皮包,裡面有聽診器和溫度計。他很快上了停在牆邊一部黑汽車走了,那小老頭行色匆忙,回頭進門,紅漆大門再度封閉。 曼兒手裡的小狗忽然開始蠕動,叫了一聲就爬起來,活像是起死回生,曼兒驚異地看牠,拍拍她的頭,小狗搖搖擺擺跑開了,曼兒卻不由自主立起身來,慢慢過了街,走到鄰家宅邸之前。 門市釘一副銅牌,簡簡單單寫了「薛宅」兩字,然而從這兩字看不出什麼苗頭。曼兒自己猜測著,薛宅有醫生出入,莫非那男孩是個病人,在家療養?奇怪的是,為什麼他不在宅邸,卻被孤零零安置在書樓,空曠的一個人,像被隔離……是他身上有著傳染的疾症嗎?那又是什麼疾症? 許多問號在曼兒腦海叮噹的響。他們家搬來未久,對於這一帶左鄰右舍相當陌生,即使與她家緊鄰的這戶人家,也全然不知其情況。 她在薛宅門前徘徊了一會兒,唯恐自己被疑為動機不純正,趕緊走開。回到家始終心神不寧,做什麼都短少一點興趣,一顆心盤來盤去,老是回到書樓的男孩身上,做各種的揣想。 這天晚上,曼兒苦惱地上床了。手在睡衣上,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她詫異地把它挑起來。一根薔薇花刺。她雙手交叉放胸前,月影子在粉紅牆上慢慢移,小丑鬧鐘一格一格走得好僵硬…… 如果她能睡著,那才好笑。水汪汪的月光終於漫到曼兒腦上,她從被子裡跳起來。老天不讓一個人睡覺,那總有點意義,不過當曼兒偷偷從自家院子,鑽過樹籬,到了鄰家庭園時,她不太知道老天心裡想的,和她的一不一樣。 一看見那座書樓,曼兒馬上變得很緊張,撫著怦怦跳的胸口,開始往後退,後悔自己這麼鹵莽。好孩子做壞事總是失敗,因為事未開始,他就放棄了。 曼兒退了一半卻又打住——那書樓今夜有點不同,起先她不曉得是什麼不同,只下意識地朝它走去,反而忘了不該去的理由。 到了昨夜來過的那個窗口,曼兒一下明白起來,今晚的書樓黑漆漆的,見不到火光,窗簾緊緊掩住,屋裡情況不明。 男孩已經不在書樓了嗎?曼兒忽然有種失落感,簡直不能承受。她繞著外圍走不死心,另一側的長窗亦然。她到大門,謹慎地伸手去推—— 兩扇橡木門,牢牢鎖住。 她咬住下唇,抱著胳臂,開始感覺到夜裡的寒意,身子輕輕顫起來。現在怎麼辦?這一問,驚覺到自己的行為太乖離,半夜入侵鄰家的庭園,跑來探索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男子,因為好奇,因為想再看到他,想弄清楚他的事……哦,她要不是太幼稚,就是太瘋狂! 曼兒想愈覺得羞愧,不能明白自己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步伐一轉,趕緊往回走。經過書樓後門,依然有點懊喪。隨手拍了那扇門一把。 這麼一拍,那門動了。 曼兒倒吸一口氣,那扇門自動敞開來,這時候曼兒變得非常畏怯而恐懼,望著它,絕不敢恣意跨進去。 她退步著,準備要逃走。忽然聽見一個聲音,模糊的呻吟,含著痛苦。她起先愣著了,但這一聲痛苦的呻吟讓她覺得可憐極了,她移動腳步,半點由不得自己,一步一步走進書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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