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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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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麗絲的表情霎時變得醜陋恨毒——就像一個女人在發現自己沒辦法聖潔,索性就讓自己下賤一樣。她毫不掩飾恨意地看靈龍一眼,拉開眼跑走。 她沒有再來,接連二天。 嚴重的還不是斷水斷糧,而是曼兒不再有控制病情的藥物補給——靈龍怕她會保不住命。他抱著她柔弱的身軀,將僅存的幹麵包一口一口含在嘴裡,濕潤它之後再喂給她吃。 冥冥中,曼兒也知道事態嚴重,她把手輕輕按在靈龍的心口上,對他說:「不管怎麼樣,別讓他們……傷害你,別為我……做傻事。」 她竭力地微笑,用那笑靨安慰靈龍。 靈龍握住她那只小手,他自己的手顫得不成樣子,他有一種感覺,這女孩不僅把愛給了他,還把她的生命也給了他——但是全然不求回報。 他哄她睡著後,站在床邊默默看著她,良久良久。然後他把在房間一角找到的一頂舊藍布帽子戴上,帽沿壓得低低的,毅然決然走出他和曼兒躲了數天的衖堂屋子。 靈龍曉得他愈是偷偷摸摸的,愈容易教人發現,他乾脆直截了當從葛胸科醫院大門走進去。櫃檯後方的朵麗絲一抬頭就看見他—— 頭髮全塞入帽子去了,眉目在帽沿的陰影裡,只見到下半張臉,俊美卻又陰鶩。他把雙手插進褲袋,大步向她走來。 他膽子真不小,白天大剌剌的上門沖著她來,一名公安就站在距他不到三步的地點! 「天怪熱的,我到後頭換件衣服。」她對旁人說「機警地跳起來,轉身從長廊去了。 靈龍不疾不徐跟在朵麗絲身後,一腳才跨出後門,他便抓住她把她摔在泥黃的牆上。 「為什麼不拿藥來?」靈龍低聲質問。 「我有這個義務嗎?」朵麗絲反唇道。 「你這樣半路收手,有人會送命的。」 她尖俏的下巴一抬。「那又怎麼樣?」 後巷子很窄,很靜,只有對峙的兩個人,但是秋天反常毒辣的太陽在頭頂上尖叫。靈龍在暗暗的帽沿下打量朵麗絲……打一開始,靈龍就感受到朵麗絲對他有一層妒恨,像是一個孩子嫉妒他的同伴,因為另一個得到的讚賞和糖果永遠比他多。如今她那恨意又多了另一重,更深刻,更陰晦的,那是一個女人在遭到男人拒絕後,所留下不能癒合的血紅傷口! 「要怎樣你才肯幫忙?」他問。 朵麗絲嗤笑。「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慣求人的。」 「如果你記得,那就別讓我求你。」 朵麗絲在陽光下瞇起眼來,把靈龍瞧了又瞧——即使在落居下風的時候,他還是那麼冷傲,那麼高超,好象什麼都不能教他折腰,教他屈從。他以前是公主,現在他是王子,永遠高高在上,他讓她覺得像她這一類人,一輩子連碰到他腳尖的餘地也沒有! 她恨他!因為他的高傲,他的美,他永遠讓人為他心醉,對由於如此,她要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要他,越是知道他毫不在乎她,隨時他能夠像踢開地上一片葉子一樣的把她踢開,她越是瘋狂入骨的想要他! 朵麗絲咽了一咽,現在不管是她想要掠奪,或是報仇,眼前都是她最有機會的一刻。她抬起臉來,陽光下她那雙綠眸變得透明,看不出來像眼睛。 「你奪走我一個男人,你得還我一個……」朵麗絲粗啞地說。「拿你自己還來。」 靈龍凝視她許久。「你是要我做你的情夫嗎?」他的嗓音很低沉,低得讓她心悸。 「也許我是好奇,」她存心侮辱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靈龍面無表情,但他高絩的身體逼過來,像一片烏雲擋去頭上的天光,把朵麗絲壓在陰暗的牆上。「你以前認識我……我是一個能受要脅,容得下別人和我講條件的人嗎?」 朵麗絲喘著。「你不能,你不能受要脅,也不接受條件——你拿不出任何者正確?點東西來和人交換,你的生命是一片空,你永遠等在那兒讓人來為你奉獻一切,但是你什麼也不能回報,因為你是個沒有良心和感情的人,你根本不能夠付出,」朵麗絲喘過一口氣,然後冷笑。「所以那女孩命在旦夕,根本沒有機會了,不是嗎?你連付出都不能夠,又哪裡談得上為人犧牲?她碰上的是一個像你這樣自私無情的人,她也只能等死!」 靈龍僵化在那裡,他覺得他像被剖開了胸腔,隱在深處的靈魂被拖出來,萎靡死灰的攤在陽光下。朵麗絲講的一番話不過要來刺激他,壓迫他,為的是洩恨,不是公佈真理……但是為什麼他依然覺得她說的句句都是真的?過去他是像她所描述的那樣一個人,為什麼現有他覺得他依然是這樣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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