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歐倩兮 > 海邊的假情人 >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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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娉詫異道:「這位是李家四叔的公子。」 李隆基緩緩踏上前,唇邊帶著嘲弄的笑意,自薦道:「是的,我是李隆基。」 「理容雞?」娓娓仍在那兒猶猶疑疑,神色不定。「有這種名字?」 「你想到哪裡?他是興隆的隆,基業的基,」娉娉說:「哎,就是大唐天子李隆基這名字啦。」 中國歷代做皇帝的當中一個?娓娓猜忌地覷著他。「令尊曾經抱有什麼企圖心嗎?」 「我爸?」李隆基不解事情為什麼牽扯上他爸爸。 「沒事他幹嘛給你取一個皇帝老爺的名字」她質問。 她顯然對他的名字很不滿意。李隆基喃喃道:「我還以為我這名宇很有魄力呢。」 娓娓鄙夷地從鼻子裡嗤了一口氣。興隆的隆,基業的基—簡直像暴發戶剛發了財,興奮過度,滿堂子孫不是叫大發就是叫大旺一樣,這樣的名字沒有靈氣、沒有意境,只讓人覺得俗氣不堪。 難道別人那些深沉優美的名姓沒有給他們一點啟示嗎?難道整部中國大字典挑不出更有品味的字眼,來做為一個人的代表嗎?想想散文作家「尚詩懷」,現代舞者「任展雲」,旅法藝術家「秦若塵」,這些如詩如畫的名宇,是多麼令人陶醉、令人悠然嚮往呀!就連他們幼稚園小班最近剛來的一個小朋友,都有個迷死人的名宇,他叫「白之雲」,而且小小年紀他已立志要做畫家,終生與藝術為伍—她要嫁的就是這種高格調的男人,絕不是滿腦子興隆、滿腦子基業,以賺錢為能事的俗人。 娓娓眸光一拾,見到那李隆基站在她跟前,一味瞅著她,要笑不笑的一抹意味在嘴角,他的嘴……娓娓覺得腮邊兒燙了起來,仿佛再度感受到他的嘴貼在她唇上的那股灼熱感,那股激震。 她咬住唇別過臉去,另一個男子趨前向她陪笑道:「四小姐,你好。」 她訝道:「這位是?」 「我是李大衛,」他說:「我實在非常高興,終於—終於和你見面了。」他把手按在心口上,一臉流露傾心至誠的模樣。 他開始了!李隆基咬著牙根想,大衛做出來的那副表情,再配合上滿嘴巴的甜言蜜語,就是讓女人變成傻瓜的武器。他真想一拳頭打歪他的臉,讓他沒法子造假。 李隆基到底忍了下來,反正大衛今晚休想得逞—這傢伙自作孽,把自己打扮成丐幫弟子,不見趙娓娓三個姐姐俱在一旁皺眉頭,根本對他缺乏信心嗎?保管趙娓娓也不會對他假以辭色。 然而大衛自有一番表白。「我必須為我的儀容向你深深地致歉,這段時日我一頭栽在工作裡,吃飯睡覺都拋諸腦後,更別談打扮自己了。」 李隆基不敢置信地瞪著大衛—這天大的謊話他也說得出口?大衛這一生沒有幹過一天活兒,他能夠知道「工作」這個詞匯,已經是奇跡了。 李隆基按捺著,他肯定趙娓娓會拆穿大衛,不上他的當。 果然,娓娓凝視大衛半晌,然後非常冷靜地問:「請問你忙的是什麼工作?」 「劇團。」大衛莊嚴地說:「為了理想、為了創新、為了藝術,我在奮鬥。」 為什麼娓娓的雙眼忽然像耶誕樹上的燈泡一樣,亮了起來?李隆基心裡猜疑著。所謂劇團,就是大衛和一群女團員打情罵俏,並且把台柱寶琳搞大肚子的地方,絕沒有多少神聖性在其中。 然而他堅信娓娓能夠明辨秋毫,不是每一個女人腦子都那麼胡塗的。他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揍大衛一頓,拿劇團這種幌子來哄娓娓!他怎麼也沒料到,娓娓竟挨了近去,絲毫不嫌棄大衛的一身破爛相,柔聲道:「李先生,談談你這劇團的情形好嗎,我很有興趣。」她甚而還微微一笑。天呀,她那笑靨真美!然而她是對著大衛笑—李隆基簡直嫉妒得差點死去。大衛毫不知恥的就要挽住娓娓。 「時候不早了,我們進屋子吃飯吧!」娉娉突然大叫,身子閃過來,一手拉住大衛,一手把李隆基一推,推向娓娓。很快她把大衛帶開,一邊笑嘻嘻問他,「你這劇團成立有多久了?都演些什麼戲碼?……」 大小姐、二小姐也立即起身,簇擁著大衛走了。 李隆基何等聰明,馬上意會到這些動作所代表的意義—趙家三姐妹相中的人是他,要把機會留給他,不是這個死大衛。 他心裡得意的狂笑。 「你在笑什麼?」娓娓冷冷問。 噢,他連臉上都現出笑容了嗎?他略微控制住自己,說:「我在笑……趙四小姐,咱們相遇真是一種巧合呀!」 「我不是這種感覺。」 「你是什麼感覺?」他好奇問。 「我覺得是一種倒楣。」 事實上,她說什麼他都不太在意。遠遠的海灣的風送過來,依然微帶著海洋那種甜濃的氣息,把她一縷溫柔的髮絲吹拂起來,在那小巧的、盈盈一握的下巴拂著、搔著,弄得李隆基心癢難捺。 他移近前去,一手掌著柱子,把娓娓圍在花架的一角,做出有點壓迫又不會太壓迫的舉動。他側頭對她笑。「趙四小姐,怎麼我覺得你好像不太喜歡我?」 她自己也發覺到陷在他的半個圈套裡,有明顯的心神不寧的現象,呼吸變得不太勻稱,然而也不願意示弱,依舊一張臉對著他,微微地惱怒著,反而因此越顯出一股嬌俏的眉色來。 李隆基感覺他體內的血流變得和那海洋一樣的甜濃。 「你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嗎?」她問,帶了點喘。 真是俏皮的問題。李隆基把臉龐挪一寸向她,再一寸,他的氣息與她的氣息輕觸,顫著一點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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