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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很快他轉而吻地下巴、她的頸子,他是一個迫不及待的男人,他要更大的滿足。她遍佈著紫雲的衣領上有一隻細細的蝴蝶結,他咬住它,一拉,蝴蝶結松了,領口敞開來,露出雪色的柔膩的胸。

  娓娓仿佛重新受到刺激,起了掙扎的反應,他卻把她一雙手腕按在地上,加強地壓制她,誰也不能奪去他此刻的樂趣,即使她也不能。

  草坡再過去是黑夜一般的大海,而四周是大海一般的黑夜;夜是靜的,大海卻是奔騰的、吞噬的,像饑渴的男人。

  李隆基喘得很急,口裡的熱氣彌漫在她的身體上,他對她做著一些讓她不解的動作,她從未經歷過這種事,迷迷糊糊的無法反應。

  「娓娓,」和著海濤聲,他發出沙啞的呻吟。「我要你。」

  一陣浪頭從海裡撲上草坡,冰冷的浪花分崩離析像一顆顆碎玻璃,激烈地打在人身上。

  娓娓驟然打哆嗦,像作了一個兇暴的夢,驀地轉醒過來。

  她猛地把李隆基推開,掙扎爬坐起來。微弱的星光下,薰衣草色的衣裳淫蕩的敞裂開來,掛在她半裸的身子上有如一片疑雲,她失聲驚叫:「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怔在那兒,好像不明白自己幹下了什麼荒唐事。

  娓娓駭然地哭了,覺得她的一生已經完結。

  時候還不算太晚,然而娉娉聽見遠遠的花園那一頭電動大門開啟,汽車駛了進來,她側頭細聽,認出是跑車那特別渾厚有力的引擎聲,她感到有些詫異——他們這麼快就回來了?最有情調的時刻都還沒到呢。

  娉娉把原版的WGUE扔在綠緞子沙發上,抱著胳膊走出起居室。她先前的家居服替換上一襲薄柔的袍子,上頭有些藕斷絲連橙綠的花色,走動起來,像花草在春日的風裡搖搖曳曳,頗有一種韻致。

  門一開,她妹妹跌也似地進了來,一件稍早帶出門的紗質外衣裹在身上,雙臂緊緊環抱自己,頭髮淩亂,面色如土。

  「娓娓——」娉娉才出聲,李隆基隨後跟著跨進大廳,同樣衣衫不大整齊,一張臉是鐵青的,身上有著泥巴。

  娉娉看看這一個,又看看那一個,沒有辦法確定這兩個人是到水上餐廳吃飯,還是上了競技場去格鬥。

  「發生了什麼事?」她問。「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娓娓向她顫顫走近幾步,下唇不住地抖動,像要掉下來似的,突然「哇」一聲哭了,繞過她一古腦兒便奔上樓去了。

  娉娉回頭看李隆基。「怎麼回事?你和娓娓是怎麼了?」

  李隆基張開嘴巴,卻沒有發話,他用力撥撥頭髮,神色懊惱之至,好像不知如何說明。

  娉娉見他不吭聲,又掉頭去望樓梯,旋又回頭。「你在這兒等著,不要走。」她命令,很快舉步跟著上樓。

  娓娓在她房間,一頭埋在粉紅色的床裡,纖秀的雙肩聳著動著,哭得正傷心。她三姐在床沿坐下,試著摟住她。

  「告訴三姐,發生了什麼事,三姐替你做主。」她對淚人兒說。看到妹妹這副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可憐模樣,她一方面著急心疼,但不知怎麼,又覺得有點好笑——娓娓和李隆基還真是冤家,頭一回出去就吵了回來。

  娉娉的手摸到娓娓的衣裙,發現那上面被劇烈撕裂的痕跡,她吃了一驚,連忙摸索查看,真正覺察到妹妹的狼狽相。

  她一急,嚴聲問:「你的衣服為什麼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快說呀!」

  娓娓一張臉成了巴掌大,掛滿了淚水,抽噎得喘不過氣來,只能斷斷續續說話:「他……他對我做……做出下流的事來……」

  娉娉倒吸一口冶氣,臉色也變了。「真有這種事?這李隆基有這麼卑劣——可惡!」

  她霍地起身,怒氣衝衝複又下樓去了。她饒不過任何欺負她們趙家姐妹的人——特別是男人。

  夜很深了,窗口上蒙朦朧朧,映著敷衍似的月色。家裡已安靜多時,眼淚和衝突也都止息了。

  娓娓臥在絲絨被褥裡,軟軟柔柔睡著了的姿態,她三姐陪她到前一刻,剛輕手輕腳的走了。

  她以為她睡了,然而沒有,她的軀體或許已經鬆弛下來,心情卻仍舊像根弦,扭得緊緊的,還在哆嗦、悚動,不能釋懷。

  她的手握起一個小小的拳頭,揪著被子一角。

  三姐在樓下如何的對付李隆基,如何的替她出氣,娓娓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也是於事無補的,一切都太遲了——她的清白已經斷送在李隆基手裡。

  思及此,娓娓疏美的睫毛又開始顫瑟,仿佛新的淚水又要溢出來,不過她沒有哭,她顫瑟是由於心驚——她的人生在今天晚上被一個男人改變了。

  李隆基一手結束掉她純真無邪的二十三年生命,把她帶進她一直在抗拒的另一個人生階段,這個階段不再是清純、天真的,在這裡有著人赤裸裸的欲望以及驚悚的激情,他讓她赫然發現自己在性靈之外,也免不了有這層原始的表現。

  她便是為了這個而恨他。

  娓娓把臉整個的埋入枕內,今晚在草坡那一幕反而因為這阻絕的空間,越加清晰地在腦中上映——她當時的那些感受,又都一一回流到身上。
  那種火熱、那種激越,那種攫住了整個人、整個意識和身體的駭人快感,她在他的熱吻、他的愛撫裡面感受到快感,她的情緒和軀體都起了強烈的反應。哦,她忘不了,她永遠也忘不了——

  在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種想要放蕩的渴望!

  「我恨他……」娓娓在枕頭裡面嗚咽。

  娓娓知道從那一刻起,她就此失去了童真,她與冰清玉潔已劃下了界線,那欲望的蛇已在她身體裡面成了形。

  因此她恨他!是他挑起她那種放蕩的情緒,他或許沒有毀掉她身體上的清白,然而他毀掉了她性靈上的清白,這又有什麼不同?她的人生總之是變了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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