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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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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六次郎卻觀起眼來看鐵舟,一臉懷疑的樣子,然後抬起下巴宣稱,「我有記號圖,圖上說從第三口洞進入照圖走准沒錯!」 說著,便迫不及待穿過長草鑽洞去了,鐵舟和雪關由阿木押著跟在後面。果然事實證明,照圖走完全失效。這幾口洞的內部原是相連的,岔路像蛛網一般交錯複雜,偉大的冒險家三澤六次郎在領著大家拿鼻子撞山壁五次之後,鐵舟再也憋不住了,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地圖看。 那叫什麼地圖,那麼草率,但是幾個方位和幾條彎曲的線路卻描得極準確,似乎繪圖的人對這一帶的形勢十分熟悉。鐵舟不知道六次郎是打哪里弄來這張圖,但他有種感覺,繪此圖者只是虛應了事,並不當真…… 「圓形石洞」六次郎已經失掉對探險的熱愛了,不耐煩地對鐵舟喊道:「這要命的黑坑裡頭有座圓形石洞,你該知道吧?」 是有座圓形石洞,鐵舟知道,那附近有個彆彆扭扭的三岔路,像老太婆伸出來的前三隻手指。二十分鐘後,鐵舟帶著一夥人穿過三岔路,找到了圓形石洞,六次郎的心情再度好起來,兩隻眼睛和他手提的探照燈一樣閃閃發亮—— 照圖所記載,此洞便是藏寶之處! 他拎了把鐵槌,興致勃勃地繞著石洞走,在岩壁上東敲一記、西敲一記,阿木更是搬出小型電鑽,就地試起性能來了,準備要大肆開挖,因為就他們所得到的訊息,寶藏是埋在岩層之中的。 兩個蠢才的動作,看得鐵舟心驚肉跳,更是氣惱得不得了—— 這石洞從前或許存放過軍火,甚至真有些什麼珍稀的裝備,但如今除了留下一堆腐朽的杉木板,和壁上零零落落的鏽釘子外,什麼也沒有了,就算有,也只是些崩塌的石肩、石塊。隨便哪個人來,都會看出這洞的結構十分鬆脆,任意開鑿會有危險,可這兩個智障兒…… 「嘿!鐵教授,別在那兒閑著,咱這兒需要你專業的協助。」六次郎掉過頭來喊,手上多出一把槍。 所謂「專業的協助」,就是要鐵舟做他們的挖土工人。鐵舟抓著一把鐵鏟心想,這地方根本沒有財寶,可是現在不管說什麼,這對呆子都不肯相信,總要等到一無所獲,他們才會死心,與其任兩人胡挖、瞎挖的,不如他來動土,至少他懂得拿捏分寸,知道什麼地方能碰,什麼地方不能碰。 但是,雪關則在一旁急道:「鐵先生身上有傷,你們不能——」 回過頭,鐵舟以眼神向她示意不要緊,女孩為他焦慮的神色,再度使他心裡泛滿異樣的感情,不僅僅是感動而已。 鐵鏟鏗鏗地響了,很快地,電鑽也跟著啟動,岩洞裡漫起煙塵,雪關被趕到後邊去,絞著一雙手,憂愁地望著煙塵中鐵舟揮動鏟子的身影。站久了,終於累了,也漸漸感受到這岩洞內的寒氣,她抱住身子慢慢往後退。旁邊有一條羊腸似的小道,黯然不知地通往哪裡去,不過,這附近的地面起碼平坦些,空氣也不那麼冰涼,她靠著山壁坐下來。 眼睫一垂,她昏昏地困去了。 困著的人,不知時間過去了有多久。煙塵還飛舞著,但岩洞暫時靜了下來,只有老杉板燒起來的一堆火嗶剝響著,鐵舟在小通道內找到雪關,他站著,靜靜凝看著她。 她身子微側,倚著山壁,穿繡花綠條絨長褲的雙腿斜斜並著,她睡著的樣子依然顯得秀氣而有教養,即便是在這樣荒險的環境下。也因為是這樣荒險的環境,她雖睡著,卻隱隱蹙著眉心,透出一絲不安寧之感。 鐵舟的內心動了一動,在她跟前緩緩蹲下來,伸手想撫平她的眉心,卻在空中頓住了,一種難言的情緒湧上胸臆。 教他怎麼說明自己對這女孩的感覺?他曉得,幾乎從一開始就曉得,雪關到他有種特別的關心注意、特別的感情,那少女的純真情意,澎湃奔流得像春日裡的溪泉,幾度地將他淹沒。 不管他再怎麼感到荒謬、可笑,甚至於要嚴厲地訓斥自己,也終究不能不承認,他被她牽引、被她觸動了,有某種東西將他和她系在了一起。 這正是最讓他感到難堪的一部分,這少女來自他半生經歷過的兩個女人——一個生她,一個養她。當初他愛過、銷魂過,也毀滅過,生命的大半精華已隨著兩個女人的情與怨去了,沒想到又有這少女出現在他破碎、寂寥的人生之中,這少女究竟要給他的人生帶來什麼樣的意義? 縱使他一向是個不屑世俗眼光,不讓世俗條例將他羈絆住的人,然而對於雪關,這個與他隔著年紀、隔著輩分,與他牽扯在兩代情仇裡的女孩,他幾乎是不知所措的,說不出內心的慌張感——他該怎麼看待她、該把她擺在生命裡的哪一處? 鐵舟不知不覺的伸出手,輕輕的似個歎息,觸碰雪關的眉梢。雪關一驚而醒。 「鐵先生,怎麼……」她道,以為有什麼狀況,惶然地左右張望,臉上卻還有惺忪的樣子,那模樣看起來極為可愛。 鐵舟忙道:「沒事、沒事,對不起,吵醒你了。」 「那兩個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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