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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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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畢竟趕了幾千里路,可孤雖仗著年輕,體力好,精神依舊昂揚,卻還是帶了一身的僕僕塵色。從開遠門進了城,已是掌燈時分,決定先我家客棧住下。 長安城正中一條朱雀大街,分開東西兩市,總一百餘坊,多有旅店。可孤尋往東市去下榻,因為寶家所在的宣陽坊就在東市邊,明日上門,方便一些。 不想就在街頭上,出了意外。 他的紅膘馬和一隊疾行的鐵騎不小心擦撞上了,差點幹起架來。那支隊伍個個披甲佩刀,都是繞勇的衛士,卻人人臉上一股緊張情狀,一個小摩擦,一觸即發,立刻有人拔刀砍來。 見這等洶洶來勢,可孤的佩劍也出了鞘。刀劍相擊,「鏘」一聲,聽得衛士驚呼起來硬當當的一口青鋼大刀,竟給可孤的剝削去一個缺口! 「住手!」領頭的一名彪形大漢喝止了自己的手下。他一張黑臉倒有半面給落腮鬍子蓋去,露出一雙豹眼,直盯著可孤掌中的那把劍。 那把劍其實是個老骨董了,裹著紅柄,也都斑駁了,劍身又是生來暗黝黝的,看著一點也不起眼。 可是那黑臉大漢的注意力,卻盯在它身上。「好劍!」他喝彩。「請問壯士大名?」 「魏可孤。」他朗聲答道。 「你這劍……我要是沒看錯,可是「紅抄手」?」 可孤一奇,沒想到對方叫得出這把川南古劍的名堂,他也很直爽,回道:「閣下好眼力,正是紅抄手。」 那雙豹子眼迸出銳光來。「紅抄手乃是李靖大將軍的收藏,如何在你手中?」 要提這個,可孤不能不驕傲地挺起胸膛。「我原是大將軍的舊部下,去年轉隨厲恭將軍出征西域,行前,大將軍贈我一馬一劍……」 那便是可孤座下這匹日行千里的紅膘馬,手上這把削鐵如泥的紅抄手……黑臉大漢「啊哈」一叫,拍了一記大腿。 「我記起來啦,若李回長安時候,提過這事兒,他山璐州和突厥蠻子打的第一仗,倒楣被困了,是個神勇的小夥子解了他的圍,那就是你吧?老李誇得你活像他親兒子,把紅膘馬、紅抄手一起都給了你」 他突然一頓,扁嘴自個兒竊笑。老李出手直大方,萬一一時頭暈,連個國色天香的老婆紅拂女也順便給了他,這小子就賺翻了! 有這層關係,黑臉大漢的態度一下親熱起來,自通出來頭,「我是老李的拜把,秦王府將軍,尉遲敬總是也。」 這可是響噹噹的一個名號,可孤連忙抱拳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尉遲將軍,久仰了!」 敬德「哎」一聲,說:「別客氣啦,過來過來」他把可孤招到一旁,壓下嗓子迫:「我跟你那老長官都是秦王手下人,明兒有件大事,正需要精幹之士,你可願隨我為秦王效力?」 可孤不由得睜亮眼睛。秦王是全國青少年的偶像,可孤雖不迷偶像,倒也拜服秦王的赫赫戰功,何況他又是李靖的頭頭,可孤這個人天生的心腸實,感情重,一且忘不了當初老長官對他那份愛護、指點之情,現在有機會為秦王效命,也等於為李靖效命……但是話說回來,日下他有任務在身,實在不方便不容他多想,敬德一條粗大胳膊已勾過他的肩膀,睜一雙豹眼,賞識著他,急剌剌道:「小老弟,我一看便知你是英雄出少年,建功立業,豈甘錯過?走啦,走啦!大事要緊,別能在這兒了!」 扳不過這位打鐵將軍,就這樣,可孤當街給敬德半拖半拉,「拐」帶走了。 他怎麼想得到?這一去,涉人的竟是後來驚動天下的「玄武門事變」,更想不到,因死在玄武門的,除了太子、齊王,還有一人叫做寶謙。 竇小姐的爹,厲恭將軍的丈人! 宮門內,那一團殺氣騰騰的混亂,可孤現在也沒法子說清楚,只曉得必須趕快去把竇小姐帶走,天知道接下來京師還會出什麼亂子?指不定和東宮有關係的:都會受到誅連……好容易尋著了竇府,一座雅致的宅院,進了門,可孤卻大大地一驚這府裡頭出了人命:一名美貌婦人,也不知是何身分,被刀殺死在廳中,內間,一個穿紫繡懦的少女,看起來極嬌貴的,當是竇小姐,也像受到了襲擊,先是慌慌張張與他對了一掌,隨後便扶東昏厥下來……而他莫名其妙的,和一團梁上的黑影交了一手可孤沒把那影子看清楚,然而,由他一隻發軟的手掌他知道,那是個女人,他碰到了他不該碰的地方……人家正前面那團軟綿綿的胸兒! 那一霎,可孤覺得他就要鼻子噴血了,一頭菜鳥當堂傻在那兒,直到那人都穿窗而去,只丟下一個玲玲瓏瓏、微微妙妙的印象兒,讓他半天還喘不了氣! 回頭見到竇小姐昏下地,才又警覺過來,同時恢復他的責任心……整個情形太詭異,不宜再耽留。他是奉了將軍之命來的,這竇家小姐的安危自是他的責任,拚了一條命,他也得把她帶出長安! 可孤轉至畫屏前,迅速將倒地的少女抬起來。 俄頃,只見一匹紅色駿騎,掉頭又奔出了幽靜的竇家巷子。 第四章 西出長安,過了咸陽渡口,直跑了七、八十裡,可孤才敢稍作停息。 也不知竇家何故破人殺上門去,恐怕事情未了,又須提防官家追逼,在兩股威脅之下,可孤只得避開官道,揀那偏僻的郊路走。 所幸那竇家小姐只是被拂中穴道,氣血震盪,一時暈厥過去而已。可孤已為她運了氣,想必只消休息個一宵,便可以好轉。 黃昏還未到,但可孤見到鄉間一戶農家看來可靠,給了一些碎銀子,要求借宿。一方面也是顧慮竇小姐情況,要讓她早點歇下了。 農家的老主婦捧了銀子,歡天喜地去了。不久,用個陳舊的木託盤送來飯菜,可孤瞧過,是粟米飯和雨碟子野蔬,難得的還有盤白斬雞。他指點那老婦先迭人房裡給姑娘。 突然一陣尖叫從房裡傳出來。 真淒厲呀,竇小姐那川法,可孤背心上一涼,不相信這麼快又出事了,拔劍趕入房間。 那老婦跌跌撞撞從他身邊跑出去,可孤幾乎懷疑她有問題,但顧不得她,先掉頭去看竇小姐。 一眼見了,可孤以為她中了暗算,她歪倒在床邊,身子僵得很厲害,後來他才發現她手裡握了個東西,兩眼直勾勾的,死瞪著它看。 原來……她是在照鏡子! 那是面圓圓的小銅鏡,不過手心大,雕花鏤草紋著銀絲,一看就知道是珍品,應該是她隨身的玩意兒,不是這寒窮農舍裡有的東西。 她一醒來就照鏡子,一照鏡子就尖叫……可孤的理解力就只到這裡,他小心問:「怎麼了,竇姑娘?你哪裡不舒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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