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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會牢記在心的。」明驥含糊其詞地說,見天色不早,已近二更了,他微笑著起身,「今晚叨擾姑娘這麼久了,在下實在過意不去,若贈金銀財寶,倒辱沒了姑娘這份盛情,所以在下擅自做主欲替姑娘贖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不行!」無歡慌了起來,她沒想到明驥竟有這種想法,「我在京城舉目無親,除了這吟鳳閣外,沒別的地方可去。公子不必為無歡費心了。」

  「煙花酒地乃是非之地,姑娘豈能將終身託付於此?」

  「總好過一人侯門深似海,做人侍妾卑賤如土。」無歡咬緊牙根,不甘示弱地回拒了。

  「好吧,在下尊重姑娘的決定。」明驥拱手抱拳,瀟灑地告辭了,「更深霧重,姑娘請留步吧,保重身子,莫再惹上什麼風寒,我會很心疼的。」

  無歡又是一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重重庭閣中,直到消失不見了後,才依依不捨地步回房中,獨自咀嚼內心深處波濤洶湧的悸動。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漢陽獨自站在後院的圍牆內,望月興歎著,在他已決定離開這重樓深鎖的親王府之時,竟又有了小憐的消息,這令他再三躊躇,拿不定主意是走還是留。

  婉綺悄悄從拱門探頭出來,見他一人獨自漫步在庭院中,好奇心大盛:「喂,你在念什麼啊?又是酒。又是天、又是宮什麼的,你們漢人編的歌真有趣,人怎麼能在天上飛呢?」

  漢陽挑起了那雙濃眉,頗為不耐地望著這個無禮少年:「我有得罪過你嗎?為何你三番兩次總是要找我麻煩?好像我欠了你什麼似的。」

  婉綺囁嚅著潤了潤唇,見他轉身就走,忙奔到他面前:「等一等。」

  漢陽緊攏著眉頭:「怎麼?你當真要找我麻煩?」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婉綺的頭垂得好低,看著地上被斜斜的月光拉得好長的兩個影子,怯怯地解釋著:「我知道那天的事的確是我不好,不知輕重冒犯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看在明驥表哥的面子上原諒我吧!若還覺不夠,那你就罵我吧,我不回嘴就是了」

  這少年怎麼這麼婆婆媽媽,沒點男子氣概,漢陽皺眉歎了口氣:「算了吧,你也是無心的,不知者無罪。」

  「那你不罵我了?」婉綺心中一樂,笑靨如花,抬起頭來,雙眼亮晶晶地瞅著他。

  漢陽乍見到這如寶石、如美玉,閃亮動人的明眸時,呼吸為之一窒,但他馬上為突如其來的無名念頭感到羞愧,眼前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啊!他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我沒你這麼孩子氣。」

  「那,我們可以化敵為友嗎?」婉綺懂得打蛇隨棍上的道理,不管如何,她是交定這個朋友了。

  「我們原本就不是敵人。我姓韋,名漢陽,我的年紀比你大,你就叫我韋大哥吧!」他望著眼前年輕的臉龐洋溢無比欣喜的微笑,眉頭也不禁舒放開了,不再憂鬱的他顯得更為溫文儒雅。

  他笑著問:「你的大名呢?認識你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難道以後見面要喂來喂去的嗎?」

  婉綺笑了一會兒,才正色地說:「我是旗人你早知道了。我的名宇是宛奇,宛然的宛,奇怪的奇,和鄂親王是姻親,我額娘和敏慈福晉是親姐妹,所以我從小是和明驥表哥、明珠一起玩到大的。不過明驥表哥見到我就嚷著叫頭疼,因為他老是說我會闖禍,惹來一大堆麻煩,像那天我口無遮攔得罪了你,他就訓了我好久,還叫我離明珠遠一點呢。」

  「哦!這又是為了什麼?」漢陽聽得興趣盎然,長夜漫漫有這活潑的小兄弟做伴,似乎是件挺愉快的事。

  「怕我帶壞她啊!」婉綺齜牙咧嘴的,頗不服氣地抗議:「其實明珠比我還大膽呢!有一回她趁著鄂親王和福晉進官不在府裡的時候,偷騎了鄂親王最鍾愛的馬,繞著長城騎了大半天后才回來,把馬的左前蹄都弄傷了。鄂親王看了好心疼哦,結果把她狠狠地罵了好久。這些明驥都不知道,他還以為他妹妹當真溫柔文靜,不會闖禍呢!」

  漢陽笑了笑,眼神頗為黯然地說:「有兄弟姐妹一塊玩耍真好,令人好生羡慕。」

  「你有兄弟姐妹嗎?」

  她問得天真,漢陽卻有著無比感慨。他長歎了一口氣:「有的,可是親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惟一的親妹妹我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和她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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