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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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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聲音在風停的刹那像全消失了,只余男人的嗓音在寂靜中響起—— 「屬下明白。」 那聲音很亮,但在靜裡,不知怎地卻顯得空洞。 這是一個局,局裡的人或受限於氣氛,或受限於心裡所思,甚或被強大的欲望所惑,以致個個像極了蛛網裡的昆蟲。 而局外的人,一個兀自唇畔帶笑,像沉於另一個世界,面前的一切全與他無關——雖然眾人正是為他而吵。 另一個呢?圓亮的黑瞳仍舊只看著她的主子,因為主子笑了,所以她也笑了。 午後,清風徐徐,賽華陀封至堯手握一杯浙江龍井,他輕啜一口,茶的芳香盈滿鼻翼,正想細細體會茶中的甘香清甜,側立一邊的弟子一席話,卻讓他噗的一聲將茶水盡數噴出。 「你……你說什麼?」封至堯伸手抹抹嘴,顧不得收拾善後,匆匆將手裡的描金細瓷杯往桌上一放,偏頭便對阮秋道:「我沒聽錯吧?你說——」 「爺像病了。」阮秋掩不住憂色的重複一遍。 「不、不,是前面那句。」封至堯不耐的揮揮手催促。 「爺對著我淌口水?」阮秋猜測的回。 「唉。」封至堯點點頭,「說清楚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師父,」說到這點,阮秋眉上又添憂愁,「爺的身子像更弱了呢!」 「此話怎講?」早上見到燕楓,並沒從他的臉色看出任何變化啊! 「爺這陣子常發暈,一暈就沒力氣走路,總要我扶著他走。」阿秋蹙眉解釋,「可只要我一扶著他,爺的嘴就會貼著我的頰,也不知是怎麼搞的,常把我的臉沾得濕濕的,我幾次都想問爺是怎麼回事,卻又不好問出口……」她小心的看著封至堯,「我怕爺知道自己會淌口水,心裡會承不住哩。」 承不住個頭! 封至堯幾乎破口大駡。 這傻阿秋連被人吃了豆腐都不知嗎? 要是吃豆腐的是別人,封至堯早把一切都說明了,偏那人是燕楓,而被偷吃的又是他的蠢弟子阮秋,這可真叫他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他細看著阮秋。 阮秋實在不是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她勝人之處就在於那份認真及做起事來的一心一意。他早發現燕楓對阮秋似乎有絲不平常的感情,原來還道阿秋早被收進房,如今一看,才知她尚是處子,可見燕楓還不曾…… 他輕歎。 雖不知燕楓的打算,可那唐蘊香都快進門了,到時阿秋怎麼辦?雖說阿秋是燕楓的心腹,但女子天生心狹又好妒,唐蘊香不知容不容得下阿秋?不如先替阿秋找個靠山…… 主意一定,狐狸似的笑意便在唇上泛開,他瞅著阿秋道:「你放心,楓兒沒病。」 阮秋明顯的鬆口氣。 「不過——」 語氣一轉折,讓阿秋心口才放下的大石轉眼又提起,「不過?」 「唉!」封至堯故意垂下視線,掩住其中的狡黠,「這話跟你說你也不懂,總之,楓兒要你扶著他,你便扶他,他要對著你的頰流口水,你便隨他去,你只要乖乖聽他話便是。」 阮秋憨憨的點頭。聽話本就是她最擅長的事。 「嗯。」封至堯略一沉吟,「你等等。」說完,鑽進藥房裡窸窸窣窣的不知忙起什麼,一會兒後,拿出個藥包遞給阮秋,「每天一帖,三碗煎作一碗,睡前喝。」 阿秋疑惑的看著封至堯。不是說主子沒病嗎?怎麼又得加新藥? 封至堯一眼即看穿她腦裡的想法,伸手便賞她腦袋一個爆栗。他道:「藥不是給燕楓,是要給你補身子用的。」 趁現在好好調理母體,將來才能生個健康的寶寶。 「師父……」阮秋感動的看著封至堯。 「少露出那種表情,」封至堯咳了咳,「好了,你回去吧。」 像突然想起什麼,封至堯又道:「對了,我說阿秋啊——」 「嗯?」阮秋疑惑的偏頭看師父。 「偶爾也對楓兒流流口水吧。」他打商量似的說,「他對著你的臉流口水,你就對著他的嘴流口水,最好你們口水傳來傳去,最後傳到床上去。」 「師父?」阮秋的眉皺起。 「當我沒說!」衝口而出後,又急急改口,「不、不、不,我有說,你可別當作沒聽到。不過,作作參考就好,也別太積極,男人不喜歡女人太積極的。」 「師父,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今天說話顛三倒四的叫人聽不懂? 「師父只是希望你——」能替燕楓生個娃娃,母憑子貴,以後就沒人敢欺負她了。「師父是替你想啊!」 封至堯將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吞下,接著為老不尊的眨眨眼。 阮秋一笑,行過禮便待告退。 「等等。」封至堯又突地喚住她,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阮秋,眼光徘徊在她的眼及手上的藥包之間。 「你可別把我給你的藥煎了給楓兒喝。」 「呃……」阿秋的臉因心虛而泛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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