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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喝吧,你不就愛喝這種酸得人牙根發軟的東西?」

  嘴裡發出一聲低呼,阮秋兩手接過杯子,她雙眼亮閃閃的瞅著主子,「爺,你對我真好。」

  燕楓臉一紅,心裡一甜,嘴角忍不住的彎起。掩飾的咳了咳,他佯作不在意道:「胡說八道些什麼,坐旁邊去。」

  乖乖捧著梅湯坐到旁邊,阮秋每喝一口,眼角眉梢就漾滿了掩不住的幸福。

  燕楓倚著欄杆看她,就連風吹亂了發也不自知。

  遠處傳來微微的聲響,阮秋杯子一放,人已經旋到燕楓身前,她的右手本能的扣著左側刀柄,渾身盈著警戒氣息。

  能不經通報就進到日軒來的,在蒼燕門中只有五人,而這人的武功路術並非這五人中的一個。

  來人似乎預知了阮秋的反應,人還未到,那慣有的朗笑聲已經傳到。

  「是青陽。」燕楓喃喃道。

  知道是燕青陽,阮秋並沒有因此而鬆懈,仍舊站在燕楓身前不動不離。

  「楓弟。」走上臺階,燕青陽拱拱手道。

  「表兄,」燕楓回禮,「今天怎麼有空到日軒來?」

  「有點事,」燕青陽揚揚唇,一雙眼往阮秋那溜去,「因為急了些,就不曾要人通報,望楓弟見諒。」

  燕青陽年紀雖輕,武功在蒼燕門倒也還排得上前幾名,要溜過日軒的警戒並非難事。

  「表兄這趟來是——」仍舊維持倚著欄杆的輕鬆坐姿,燕楓微微笑著問。

  「我找阮秋有事。」燕青陽衝口而出。

  燕楓姿勢未變,氣勢卻像由酣睡狀態轉為攻擊的豹子。他唇一勾,低沉的聲音如絲,「找阮秋?」

  「是。」燕青陽也非簡單人物,直視著燕楓的眼,他繼續道:「今晚是十五月圓,封前輩一向挑今日與楓弟切磋棋藝,故此為兄想替阮秋討個假——」

  被那個「替」字燃起些微怒火,燕楓冷笑道:「表兄是憑著什麼身份呢?」

  「現在或許還稱不上什麼身份,但未來就難說了。」

  燕青陽低笑。

  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中神情,燕楓毫無情緒的對阮秋道:「阿秋,你去不去?」

  「去哪?」阮秋茫茫然的問。

  「人家邀你今晚賞月呢!」燕楓笑道。

  「不去。」阮秋搖頭。

  賞什麼月?她寧願待在書房裡看主子和師父下棋。

  「為什麼不去?」燕青陽急了。他是真的有要事要說。

  「為什麼?」阮秋看向他,「沒有為什麼啊。」就是不想去嘛!

  「去吧。」燕楓突然開口,「今晚跟表兄賞月去,你總不能一天到晚盡跟著我。」

  阮秋猛地抬頭看向燕楓。

  主子為何這麼說?

  心裡雖然浮起疑惑,她卻沒有開口詢問,她似乎總是不擅長問些什麼。點點頭,她說:「我去。」

  燕青陽笑了,「那麼晚飯後我在郁居等你。」

  說完後,人便行禮告退。

  亭裡還是那麼靜,陽光還是那麼暖暖的照著,但方才那幸福而甜蜜而氣氛,已經消失不見了。

  月很圓,夜涼得如一池冷泉,坐在日軒書房裡的人兒卻心思紛亂。

  「將軍!」封至堯興奮的撚起紅炮吃掉對方的大將,許久不曾贏過燕楓的他,高興的直喚:「阿秋,快過來看看師父——」

  語聲斷得突兀,封至堯看向小桌邊空無一人的座椅,不自覺的喃喃自語:「忘了阿秋今晚不在。」

  燕楓一震。

  無心棋局的他推開棋盤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

  今晚月色很美,阿秋是不是陶醉於這樣的月色中?

  想到月下的她,想到伴在她身側的人,燕楓細長的手緊握住窗櫺,唇上泛起了苦笑。

  ——個人想法扭曲糾結久了,連自己都看不透了,他那轉了無數個彎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呢?為什麼明明在意,卻又要阿秋去赴約?

  他在想什麼?他又希望阿秋給他什麼?

  月依舊無私的照著,卻不會給他任何答案。

  燕楓無聲的歎了。

  也許,他只是缺乏自信吧。

  他是早認定了阮秋,可是阮秋呢?她知道他的情感嗎?她能接受他的情感嗎?她總是以他的意志為依歸,可她自己的想法呢?

  他知道阿秋是天生的呆性子,或許從救了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將他視為自己的責任了。待在他身邊八年,在她心中,他到底是什麼?是主子,是她立誓要保護的人,除此之外呢?

  還有沒有一些其他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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