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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她真的「安然無恙」!

  無暇顧及自己內心難抑的翻騰情緒,雲晨風沿著園中小路繞過草屋,意外地,他看到了另一番有別於前園的景象……

  這裡種滿了花……當然,那是在風災發生之前!

  但,儘管殘花雕盡,卻不難想像這裡原來簡樸細緻的風貌;就像眼前散佈一地的?小貝殼,它們本來應該是被鋪排在小徑兩旁的吧……

  基於某種直覺.雲晨風沿著散有貝殼的小路朝屋後的林子走去;透過林間悉牽的風聲、雨聲,他隱約還聽到斷斷續續的細微響聲。

  加快腳步循聲而去,果然,他看見她纖瘦的身影孤獨地隱現在林間深處,四周盡是迷蒙籠罩——

  她低垂蟯首,蹲蜷著,正專心於重複某種同樣的動作。

  雲晨風蹙攏雙眉,不由得放輕腳步。雨,綿綿輕泄,她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接近,那專注的模樣,恍若與世隔絕的雛花,潔白、脆弱,卻不容侵犯。

  慢慢地,雲晨風看清一切,而他的心,也猛然抽動——

  她在挖土!

  無鋤、無鏟,只用她的雙手,認真而執著地挖著!

  「別挖了!」雲晨風粗嘎道,直覺伸手攫住她瘦不盈握的手臂。

  點點輕震了下,緩緩抬頭,濕覆額前的髮絲不斷滲滴著水。她眨眨濕濡的雙睫,既驚愕又困惑。

  「起來。」他放柔語氣,輕拉起她。此情、此語,似曾相識。

  「你……」又眨眨眼,她認出了他。「你是……坐大船來的……那個人?」她訥訥問道,聲音細碎。

  「我是,現在你認識我了。」雲晨風扯扯嘴角,伸手拂開她額前沾水的劉海,這才發現有一道細長的淺疤橫過她的眉心中央。

  反射性格開他的手,點點偏過頭刻意避開他的注視,此時,許廷邦已喘著氣跑進林子。「大哥——」

  許延邦的闖入嚇著了點點,只見她原本已無血色的面容更加蒼白。雲晨風以眼神示意許延邦別靠近,但他並沒有注意到,仍逕自對著點點熱絡地自我介紹。「姑娘別怕,我們是來幫你的,我叫許延邦,大家都叫我阿邦,你呢?叫什麼名字?」

  「我……」骨碌碌的大眼盡是戒慎恐懼,點點不自覺地退靠在雲晨風身後,恍若他是可用來遮風避雨的一堵牆。

  「我……不認識你……」她顫聲對許廷邦說道。

  「不認識我?怎麼會?」許延邦指著自己的臉,試圖喚起她的記憶。「我們早上才見過的,記得嗎?你還背著你娘站在港邊看我們的船呀,我當時就在甲板上……」

  「阿邦!」雲晨風出聲制止許延邦,他顯然已經「親切」過頭了。「你先去外面找蔡掌櫃。」他肅著臉命令道。

  「找蔡掌櫃?作啥?」許延邦撇撇嘴,根本不想再搭理那個勢利又無同情心的掌櫃。

  「幫忙找人收殮。」他直接說道,感覺她身子微微震動了下。

  「收……哦!」許延邦頓悟,可又想起那些冷漠的村人。「可是……」

  「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辦成這件事。」

  簡單一句話,許廷邦頓時明白雲晨風看待這件事的重要性,他相信大哥之所以如此「重視」這位孤苦無依的姑娘,絕對不只是單純的「伸出援手」而已!她之於他,應該還有別的意義吧!

  「大哥你放心,交給我絕對沒問題。」信誓旦旦的保證完全宣告了辦事的決心,許延邦未再多作停留,即飛步離去。

  雲晨風轉回視線,看見點點又打算蹲下身繼續執行未完成的工作,遂擰眉阻止道:「你該進屋休息的。」

  他拉著她,眉峰之間更顯陰鷙。是錯覺嗎?為什麼他不斷感到一股異常的溫熱正透過她濕薄的衣衫傳透到他的掌心?

  「我自己可以安葬我娘……不需要村人的幫忙……」點點低啞道,忍不住渾身輕顫。村人們的態度,她非常清楚!

  「可是你渾身都淋濕了。」雲晨風拉近她,冷不防伸出大掌覆上她的額頭。

  好燙!

  點點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想撥開他的手,卻反而被他牢牢地扣住身子,動彈不得。

  「放……放手……」除了娘之外,她不習慣和人如此貼近。

  「為什麼不讓我幫你?」雲晨風粗聲道,將她緊攫在胸前。

  「我可以自己安葬我娘……」她仍然執著,眼神顯得有些渙散。「不需要……」

  「我不是村裡的人!」他打斷她,為她的「拒絕」感到有些惱怒。

  相依為命的親娘死了,她該是傷心欲絕的,不是嗎?

  孤立無援,既病且累,她也該是惶恐無助的,不是嗎?

  可為什麼濡濕她面頰的只是這場下不停歇的雨水,而非止不住的淚水?曾經擁有純真笑靨的小女孩,如今卻是這般的無喜無悲——

  難道她的心,真封閉得如此徹底?

  思及此,雲晨風整顆心莫名地緊揪起來。明知不該再在意她的,卻還是無法放下,此時此刻,無論她的記憶裡是否有他,他都決定帶她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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