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瓊丹 > 幸福不在遠方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請問需要什麼飲料?」女服務生撤走用完餐的餐具。

  「麻煩給我一杯冰咖啡。」她不加思索的開口。

  「敏兒,不要點咖啡,喝別的好不好?」咖啡對胃不好。

  「哦,那冰綠茶好了。」通常附在套餐裡的飲料選擇性不多,所以她一貫點最普遍的種類。

  「喝冰的對寒性體質不好,咖啡、綠茶這些傷胃的東西你都不要喝。小姐,麻煩給她一杯熱的紅棗茶,給我一杯柳橙汁。」另外不吝嗇地送一記迷死人的笑容,差一點讓女服務生翻倒水杯。

  徐敏兒臉色驟地刷白,頓時手腳冰冷,有如掉進了萬丈冰淵裡。

  忽然之間,她始終覺得不對勁的事情似穿過重重迷霧,驟地清明了起來。朦朧不清的疑惑宛如撥雲見日般逐漸清晰了起來,隱藏的真相呼之欲出。

  她可以確定,這絕不是她的錯覺,從她的生活習慣到她的飲食方式、做事態度,甚至到她的身體狀況,荻野真一清二楚。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知道她這麼多細節,她的養父母都不曾這麼瞭解過她,甚至連她自己都沒這麼清楚知道自己下意識的一些習慣,可是他──荻野真卻比她還瞭解她!

  沒人知道她喜歡吃巧克力,又特別鍾愛SEE』S CANDY的巧克力。在美國,她幾乎可以把一盒巧克力當正餐吃。自從認識荻野真以後,她家就出現唯有在美國才買得到的SEE』S CANDY的巧克力,她以為他剛好也喜歡這牌子的巧克力。

  沒人知道她偏愛白色的野薑花,她從不特別購買與野薑花有關的產品;他送她的第一束花是野薑花,她把它歸類為巧合。

  沒人知道她不愛吃水果,卻鍾愛蘋果那股酸酸甜甜的口感;最近她冰箱裡陸續堆滿了富士蘋果,她開始覺得不對勁,只是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

  沒人知道她雖瘦,可是身體很健康,僅胃痛這個瘤疾纏繞她十幾年;他有隨身攜帶胃藥的習慣,或許荻野真的胃也不好,她這麼告訴自己。

  沒人知道她很怕冷,中醫生說她是屬寒性體質。他會要求她吃些補氣的藥膳,他可能覺得她常手腳冰冷,況且她比常人冷涼的手腳並不難發現。

  這麼多可能、也許、以為、或許的巧合湊起來就變成了詭異。

  她渾身劇震,突然覺得自己像根被剝光了皮的香蕉,毫無屏障,赤裸裸地攤在荻野真面前,任由他宰割。

  「敏兒,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突然這麼蒼白?」荻野真俊美的臉上出現著急的神情。

  荻野真繞過桌子,臂膀繞過她的細腰,輕易地把她圈進懷裡,溫熱的手掌自然地放在她腹部上方,精准地覆住她痙攣的胃,一股暖意在她胃部縈繞;另一手掌則習慣性地搓揉著她冷涼的小手,試圖搓暖它。

  他前額抵著她額頭測量她的體溫。「好像沒發燒?敏兒,你哪裡不舒服?」他繃緊著聲音,緊張問道。

  絲毫沒注意到當他手掌覆蓋在她胃部瞬間僵直的身軀,荻野真著急地抱起她幾乎癱瘓的嬌軀。「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連嘴唇都白得嚇人,她皙淨的額上甚至還泌著點點汗珠,她胃不舒服嗎?她的手為什麼冷得像北極的冰塊?為什麼他總沒辦法煨暖她?闇黑的俊瞳第一次出現無措與慌亂。

  徐敏兒撫上他慌亂的俊臉,這張失措臉龐背後是謊言還是真心?她是他的一個遊戲?還是要掠奪的獵物?

  惶惶不安的心緒已經像加了酵母的麵團,不斷地變大膨脹,化不開的疑雲朝她兜頭攏來。她卻輕搖蒼白的小臉,只將臉更埋進他的胸前,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這個男人像天神般突如其來出現在她貧瘠乏味的人生中,在她來不及回神時,他已經侵入她的生活。

  在她猝不及防下恣意擄掠她的芳心,卻在背後噙笑她的愚蠢嗎?

  這個想法立刻像無孔不入的水銀,滲入她的血液中。

  她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堅強,她承受不了太多悲喜,即使有著太多的不確定,身軀還是不由自主地埋進荻野賁胸膛裡。

  她眷戀的胸膛……

  止不住竄起冷意的身軀,企圖尋找熟悉中暖暖的體溫,只不過為何這次他熾熱的胸膛煨暖不了她冰冷的身子,再也煨暖不了一顆漸趨失溫冰涼的心……

  徐敏兒凝望著窗外流水般快速逝去的景致,透過車窗外逐漸茂盛的樹木和老舊剝落的路燈,可想而知車子正往荒涼的地方行駛,她卻仍提不起勁來詢問荻野真這次又要將她帶到什麼地方去。

  自從發現荻野真接近她的動機不單純後,面對他,雖近在咫尺,但徐敏兒卻感到兩人的心相隔著萬水千山。

  世上沒有人能這麼清楚她的生活細節,巨細靡遺的程度連她自己都做不到,她應該直接質問他的,以她的個性應該是會的。

  可是她卻像鴕鳥般埋著頭不願面對事實,不敢詢問他心中的疑惑,就怕問出來的是她害怕的答案。她不願承受,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啊。

  儘管他依舊深情款款,細心體貼得宛如一個溫柔的情人。只是,一旦懷疑的種子著床以後,在心底成長茁壯,便鬱結難解,無從排遣,她再也無法真心快樂起來。

  他們之間像隔了層層迭迭的玻璃,她能清楚看得到他,卻猜不到他的想法、觸碰不到他的心。

  「最近,你一直很沉默。」荻野真終於打破懸在兩人之間幾乎凝結的氣氛。

  他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分心的抓起心不曉得飛到哪裡去的佳人。

  「敏兒,怎麼了?這幾天你鬱鬱寡歡,你有什麼心事?」事實上她自上禮拜起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本來已敞開的心扉,剎那間又閉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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