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千草 > 惟君而已 | 上頁 下頁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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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樂驀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張俊秀的臉龐。她認得這人,那是大少爺! 「書沒事,沒有被壓壞。」她趕緊把捧在懷中的書遞出去。 方翱一愣,沒去看那書一眼,只是盯著眼前的人,「我問的不是書,而是你。」 「我?」這下換成織樂奇怪了,「為什麼你問的不是書呢?」 這是什麼論調?「難道你覺得書比人還重要嗎?」 「嗯。」沒想到織樂反倒是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書可比我重要多了,這書要好多銀子才能買到,而我只要五個銅錢,就可以買到了。」五個銅錢,是她爹娘當初把她賣給方家的價錢。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於認真,方翱直覺地會以為這個女孩在說著反話,「算了,不說這事了。下次如果你取不到書,可以讓別人來幫你取。」說罷,他越過她,開始查找他所需要的書籍。 馬上就要開戰了,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再浪費時間。守城不外乎三點:糧草、兵力、軍民士氣,利用本身地理位置的優勢,削弱敵軍的優勢。 一直過了三個時辰,方翱依然沒有什麼頭緒。正打算離開書庫,卻驀地發現那瘦弱的身影正半縮著身子在看書,而她手中的書,已不是之前她所拿的那本。 「那本書你已經看完了嗎?」他問道。 但是半晌之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道。 眼前的女孩,雙眸正專注地盯著書,外界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與她隔絕了。這種神態……這種表情……一瞬間,方翱甚至覺得自己失神了,沉迷於她的神情之中。 怎麼了,他究竟是怎麼了?晃晃頭,方翱收回自己的目光。這不過是他家的一個丫鬟,平凡無奇,沒有一點精靈,若是光論外表的話,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美感。她唯一比普通丫鬟特別一些的,恐怕也僅只於看兵書這一點而已。 又過了良久,織樂輕輕地合上書,神情恢復成了最初的模樣。 「你看書的速度很快。」方翱出聲道。普通人需要花費數天才能看完的書,她竟然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裡就看完了半本。 「啊!大少爺!」織樂一驚,手中的書幾乎掉在了地上。 「你看得懂地形圖?」他問。因為她手中的那本書,正是幾國土地的地形詳解圖。雖然算不上什麼機密地圖,但卻也是行軍打仗必看的地圖。 「會有人看不懂嗎?」她有些疑惑道。 當然會!即使是一些經驗豐富的士兵,卻也未必能完全把這些地形圖看懂,「既然你能看懂,那好,你說說,若是西方有十萬大軍,要來攻打朱天城,應該如何防守。」 他說著,展開了一幅朱天城區域的地形圖呈現在她的面前。 織樂那雙無神暗淡的眸子,倏然散發出某種神采,細瘦而蠟黃的手指輕輕地抬起,「在這裡,可以下伏兵。」她指著地圖上的一點說著,渾然沒留意自己的話,帶給了方翱何種的震撼。 「織樂,你——」 「大少爺,我是不是說錯了?」她不安地縮回了手。 「不,你……說得太對了。」他看著她,不自覺地喃喃著。為什麼他之前,沒有發現隱藏在這女孩身上的光芒呢?明明是如此強烈的光芒,他卻沒有發現呢…… 好在,現在,並非太晚。 「什麼?敗了?!」一聲巨響,宏元開那碩大的身軀被重重地打飛出了帳篷外。未等他從地上爬起,一隻腳已經狠狠地踩在了他的頭上。 「我給你兩萬大軍做先鋒,沒想到你居然會折損到只剩下一成的兵力回來,甚至連朱天城的城門都沒摸著!」邯澤浩冷聲道,渾身所散發的怒氣,使人不敢靠近。 「屬下罪該萬死。」匍匐地趴在地上,宏元開沒有絲毫的反抗。 「那麼用你的頭顱來祭旗,你也不該有怨言了。」他說著,嘴角閃現出那嗜血的笑。 「等等!少主!」申亟臣匆匆地奔過來,跪地求道,「宏將軍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且一向心思縝密,斷然不會無顧折損如此之多的兵力,不如先聽宏將軍的解釋。」 「申亟臣,你也想死嗎?」他抬起一腳,把對方整個人踢翻。 申亟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再次跪求:「少主,請聽聽宏將軍的解釋。況且,少主不也曾希望,在朱天城中,能出現一個和少主旗鼓相當的對手嗎?」 旗鼓相當的對手麼……邯澤浩垂頭,俯看了一眼額前已經流血的宏元開,揚揚眉,「我倒是忘了這事,看來朱天城比我想像的更有趣。」 轉身,他走進帳篷,把擺放在案桌上的葡萄丟進嘴裡。申亟臣則扶著宏元開,舉步艱難地走了進來。 「說。」邯澤浩懶洋洋地命令道。 「朱天城兩面環山,我軍從西面進入密林,進攻朱天城。因為密林過道狹窄,只能兩至三個士兵並排而過,因此隊伍被迫拉長。敵軍在密林中設下伏兵,先把我軍分割成數段,逐個擊破,等我下令撤軍之時,後面的退路已經被堵。因為密林中樹木眾多,敵軍用火攻截斷退路,屬下拼命殺出血路,卻也只剩下了一成兵力。」 宏元開回憶著之前的戰況。第一次,敗得如此徹底,甚至讓他心有餘悸。而申亟臣則面色嚴肅。敵方能夠如此嫺熟地運用地形,實在是不容小覷。看來,朱天城比他想像的要難攻得多。 唯有邯澤浩,卻是一臉的興趣昂然,「想出這戰略的人是誰?」全然沒有剛才的毫不在意,他雙眸緊緊地盯著宏元開。 「據我事後派去的探子回報,只知道這仗是由朱天城城主的大兒子方翱當主將,至於獻此策的人究竟是誰,卻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出此策的人,絕對不是他身邊的那些謀士。」 「也就是說,沒人知道那人是誰了?」邯澤浩沉聲。 「應該不會是方翱本人,此人的頭腦,尚不足以想出此計謀。」申亟臣想了想道。 邯澤浩霍然站起身,抽出一根皮繩,紮住那披散的紅發,「我會親自把這人揪出來的,然後讓我看看,他究竟有多少的能耐?」 靜靜地坐在窗臺下,織樂抬頭,出神地望著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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