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千尋 > 村花原來是個寶 | 上頁 下頁 |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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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的性情太堅強,他會讓她這幾句話逼出熱淚盈眶。 要不是他太理智,記著還有一個徐伍輝,他幾乎想將她抱在懷裡,認真叮囑她一聲,「等我回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能夠、繼續、每天、見著我』。」 可是他既堅強又理智,所以在沉默片刻後,他凝聲道:「你不必擔心我母親,我安排了人照顧她,不久之後我會接她進京,田契、房契還有桑子幾個人的身契都在這裡。」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匣子,放在桌面上。 鐘淩不敢置信,凝眉望著他,她說了那麼多,他竟連半句都沒聽進去?還是要交代、還是要進京、還是要和那個貴氣男一起去拚命? 「在我母親還在秀水村時,賀家宅子先讓她住了,等她離開,你再派人去收拾。不必擔心會麻煩周大人,有任何需要就去找他,他會為你出頭。 「阿靜這次考試,你也不必想太多,他是個上進的孩子,定會金榜題名,與其擔心他會不會考上院試,倒不如操心他會不會少年心性,驕奢了性情。 「你大伯父那裡,有空就去打聲招呼、走走親戚;再不耐煩徐大娘,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你不擅針線,但好在有銀子,買兩疋布、送點紙墨都好。 「至於鐘家二房,你少沾惹,但路上碰見也彆扭頭就走,面子這東西最沒用、也最好用,給他一點面子,日後出了什麼事,旁人不至於往你身上說嘴……」 瑣瑣碎碎的,不擅言語的他說了一大篇,讓她更加錯覺他在交代遺言,害得她淚水一顆顆一串串,漸漸流成河。 鐘淩怒極,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道:「你是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智缺腦殘?我不擔心阿靜,他才九歲,考不考得上秀才都沒關係;我不擔心你的房子田地,我有雙手,需要錢會自己賺;有四哥哥在,不管怎樣,大房都會和我們串成一氣;錢都不在自己兜裡,二房還能對我們怎樣?至於徐大娘,她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反正日久見人心,就算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嫁的人是徐大哥不是她。你別跟我嘮叨那個,我擔心的是你、賀澧!聽懂了嗎?笨蛋賀澧!」 最後那兩個字,她是怒吼出來的,一通罵完,鐘淩恨鐵不成鋼似的望向他,而屋頂上那個被她恨到咬牙的貴氣男差點兒摔下來。 賀澧被她一吼,所有話全講不出來了,愣愣地望住她,看著她淚流滿面,又是無措、又是心疼,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用粗粗的指頭,一下一下拭去她的眼淚。 屋頂上的那位更是滿頭霧水,男女授受不親,他們這樣……好嗎?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盧氏,看著兩人不合宜的舉動,出聲喝道。 聞言,賀澧急忙鬆手,退開兩步,有些狼狽地朝盧氏拱手說道:「鐘三嬸,對不住,方才和鐘姑娘吵嘴嚇著您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鐘淩還沒反應過來,突覺身邊刮過一陣風,等她回神,只捕捉到一個遠去的背影。 盧氏也盯著同一道背影,阿澧是瘸子,可那個逃離現場的速度……怎麼半點都不瘸?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盧氏回身望向哭得雙眼通紅的女兒,低聲問:「你什麼時候同阿澧這麼熟的?」 鐘淩揉著眼睛,沒聽見母親的問話,只覺滿腦子混亂。都一樣嗎?不管怎樣他都躲不過宿命嗎?該死的人終究會死,她再努力都是個屎! 哭得亂七八糟,腦子像燒糊的南瓜濃湯,鐘淩抱住母親、哭得越發不能自已。 「怎麼了?阿澧招惹你了嗎?」她擔心女兒吃虧。「你說話啊!」 「娘,賀大哥不聽我的勸,一心一意要去尋死,我真不明白,明明可以改變的,他為什麼非要一意孤行,為什麼非要自找死路,為什麼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去追隨那個殺千刀的貴氣男……」 殺千刀的貴氣男!阿六緩緩吐氣,悄悄替鐘淩捏了把冷汗。幸好,幸好四爺早走一步。 §第十三章 從大自然裡學來 賀澧走了,鐘淩腦袋也清醒了,止住哭泣後,雇一輛馬車回到秀水村,路趕得很急,但是她到達賀家時,賀澧已經早一步離開,只留下賀大娘以及服侍她的丫鬟和管家。 看見鐘淩,賀大娘親親熱熱地拉起她的手說:「阿芳,你找阿澧?他去京裡辦事,得一年半載才會回來。」 他還會回來嗎?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嗎?一陣寒栗自心底生起,像是有什麼不知道的關於他的黑幕籠罩上她的頭頂。望向賀大娘,回想前世她在泥濘中捶胸頓足的景況,鼻子酸了、眼睛也發酸,沉慟侵襲。 回握賀大娘的手,她脫口而出,「大娘,城裡的鋪子剛開張,生意還可以,來來往往的人多,挺熱閙的,既然賀大哥不在家,不如賀大娘搬到我家吧,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賀大娘不是最喜歡阿芳做的餅嗎?阿芳現在又做了許多種新鮮口味呢。」 她的話逗得賀大娘笑盈盈的,拍拍她的手背道:「好丫頭,阿澧沒看錯,你是個善心的姑娘,是擔心大娘沒人照應嗎?不怕,大娘有阿翠、阿香呢,若真是掛心,以後有空常回來看看大娘。」 「大娘,村子離城裡有段路,若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住在城裡找大夫也方便,不說旁人,我娘現在有城裡的大夫天天調理著,身子強健了許多。」 「傻丫頭,不是賀大娘誇口,久病成良醫,那些小病痛賀大娘開的藥比大夫還對症呢。」 鐘淩又勸說了半天,但賀大娘固執,非要住在家裡等賀澧回來,鐘淩無辦法,只好時時提醒自己,有空多回來看看賀大娘,也常讓四哥哥回家時捎點東西過來。 賀澧走得很徹底,像蒸發了似的,說什麼要寫信,全是唬人的。 院試放榜,果如賀澧所言,鐘子靜高中了,鐘淩記取賀澧的話,對他道德勸說。 她神色凝重,對喜不自勝的弟弟道:「阿靜,你平心而論,這次考上是僥悻,還是以你的學識本該有如此結果?」 姐姐的話像冷水,兜頭一潑,瞬間讓鐘子靜醒覺。 他囁嚅說道:「是僥倖,院試和府試不同,卷子發下來,看著考題我心裡沒有太大把握。」 「既然如此,你真的覺得自己有本事參加鄉試嗎?徐大哥考中秀才隔年,周大人便說他或可下場一試,也許能考上舉子,那是周大人認為他有才學、有能力,不該只是個秀才。 「但徐大哥半點不敢大意,戰戰兢兢、勤勉讀書,直到明年才決定下場,這幾年你可見他鬆懈過一日?可見他為了考上秀才沾沾自喜?若你一心沉醉在秀才的身分上頭不思進取,你今日有多得意,幾年後就會有多失意。」 她不想給弟弟壓力,他不當官也沒關係,從來,她都認為當官的上天堂與下地獄的比例是一比九十九,對於人生目標,她求的就是個平安妥當。 鐘子靜被敲醒了,這幾天確實太過喜形於色,他用力一點頭,說道:「姐姐,我明白了,這幾天是阿靜不對,我太得意忘形了。」 「姐並不認為你非得在科舉上闖出一條路,當官也不見得是多好的事兒,條條大路通羅馬,不是只有當官才是成功的人生,但如果讀書出仕是你一心追逐的夢想,你就必須為夢想而努力,你現在正走在半路上,不過是風光美妙了些,沒道理就此歇下腳步,以此為滿足,對不?」 他聽不懂什麼叫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明白她想闡述的道理。「姐姐教訓得對。」 姐弟倆的對話,讓原本想回秀水村、大宴親朋好友的盧氏歇了想法。 可不是嗎?就是個秀才,何必得意張揚,當年丈夫難道沒有得意過?可後來他眼底掩也掩不住的失望遺憾,她怎會看不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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