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間盡頭等你(61)_千尋

六十一

　　2021年1月2日

　　看著天花板，裴青和亦青都醒了，卻繼續躺著，因為有太多的記憶需要更新。

　　他們躺很久，都沒說話，但兩隻手緊握在一起。

　　食物的香氣傳進密室，那是路媽在做早餐，他們成功地改變了這個家的命運。

　　宋唯嘉被告發，丟掉工作還判刑入獄，那幾個立委也沒得到好下場，整件事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爸爸還上了新聞變成大紅人，並且升官發財。

　　但是幾天後，裴青還是跟著父親去了上海，與前世不同的是，裴青終於留住孟奶奶給他的房子。

　　亦青、邵青送他到機場，三隻青抱成一團哭到不行，叮嚀囑咐一句又一句。

　　沒有路爸的提議，裴青很清楚，父親不會偏激地想要徹底斬斷他與臺灣的聯繫，何況就算父親仍然偏執頑固、不講道理，但他已經不是真正的十六歲少年，他很清楚如何守護自己要的人事物。

　　「我離開之後一直沒問，邵爸和邵媽怎樣了，有沒有離成婚？」

　　「邵媽做出這種事，邵爸當然要離婚，但邵媽打死不肯，後來邵爸就搬到三樓客房，他每天早早出門晚晚歸，對邵媽避而不見，家裡雇一個看護照顧她的三餐，然後二哥就真的歸我們家養了。

　　「邵媽情緒起伏很大，經常聽見她的吼叫怒駡傳來，起初二哥很擔心，總會趕回去極力安撫，好幾次他被邵媽又打又咬，還被砸傷、被熱水燙傷，看得媽媽心疼不已，爸爸怒氣衝天，很想過去把人抓起來揍一頓。

　　「心傷的多了、心也就死了，二哥漸漸對這種情形感到麻木，如果不是鬧得太嚴重，他索性假裝不知道。原本邵媽身體就不好，再加上天天折騰胡鬧，不到兩年她就把自己搞死。

　　「邵媽死後，邵家恢復平靜，邵爸經常到我家和我爸喝點小酒、吃吃宵夜，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現在不是邵爸和我爸搶我媽，是邵爸和我媽搶我爸了。」

　　裴青輕笑不止。「路媽心裡會不平衡嗎？」

　　「多少吧，後來媽媽生了雙胞胎弟弟，那兩隻小黑熊皮得要死，把我媽的溫柔都快給磨光，後來我爸媽終於願意承認，我這個女兒簡直是乖到沒邊兒了。」

　　重來一回，他們沒有斷掉聯繫，但也許是不想讓對方擔心，也許是太忙，也許電話無法傳達真正的感情，因此他們聊的永遠都是身邊的瑣碎小事，沒像過去那樣總是談心。

　　有一段日子，亦青害怕裴青有了屬於自己的新生活，她對他不再重要，害怕時間隔越久，他們之間的契合會變成格格不入，最終成為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但她總是極力說服自己，他們可是一起經歷穿越的同袍戰友，再怎樣兩人當中那份濃烈的情誼都不該被磨滅，不管他樂不樂意，等他回到臺灣，她都會想盡辦法讓兩人之間增溫。

　　「二青還好嗎？我每次打電話回來，你們總是報喜不報憂。」

　　「你離得遠嘛，說一堆壞事，除了讓你擔心之外有什麼用？不說我們，哥還不是一樣，每次問你都說很好，跟爸爸很好、跟繼母很好、跟弟弟很好……就沒有一句壞話。」

　　「我跟他們也不算壞啊。」他的努力改變總算改變出成果，至少和那一家人相處出幾分平和、幾分愉悅。「但你們就過分了，路媽生產時血崩你們不說，邵爸出車禍時沒人告訴我，連二青差點兒被退學也不講。」

　　再提這些事，他忍不住發火。

　　「血崩不是治好了嗎？亦藍、亦橙不是養得白白胖胖，半點都不輸人。邵爸是拿了幾個月拐杖，可他那是因公受傷，那段日子別說過得多滋潤啦，吃飽睡、睡飽吃，還在公園裡面邂逅一位陳阿姨，乾涸心靈得到無數安慰啊。

　　「至於二哥，他確實差點兒被退學，沒辦法，邵媽整天整夜的鬧，鬧到他沒辦法好好讀書，不過也平安度過了，後來還是如他所願考上醫學院。」

　　這輩子二哥還是選擇當醫生，畢業後到北部醫院上班，生活得很順利。

　　而她不當警察了，她成為插畫家，在家裡面接Case，再加上經營網路，收入還不差。這工作讓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讓她待在爸媽身邊，當個永遠的公主，這樣的生活讓她很滿意。

　　「陳阿姨？你們沒說過這個。」

　　「媽不讓我傳八卦，連二哥都不讓講。媽說邵爸臉皮薄，要是傳開，怕是會無疾而終，但這麼多年過去，我看邵爸也沒有再婚的意思，我猜就這樣了吧，交交朋友、談談心，互相照顧扶持，聽說陳阿姨也是死了丈夫，她兒子不想她再嫁。」

　　「你發給我的照片裡，亦橙、亦藍長得挺好看，十歲了吧，比一般孩子高。」

　　「對啊，他們像我爸，身強體健，王嬸嬸說能把兩隻瘦巴巴的小黑熊養到這麼大只，我媽的廚藝不是爾等凡人。他們皮得要死，就算是專門惹禍的前世小青和他們相比也是大巫見小巫。」

　　亦橙、亦藍五官長得像媽媽，秀氣、清麗，但身材遺傳到爸爸，皮膚也是黑的，大熊帶小熊，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

　　「我和路爸打過電話，他總誇他們聰明，聽說常考一百分？」

　　「哈哈，比不上我。」

　　「二十六歲念小學，你能考差？他們那是非戰之罪。」

　　她嘖一聲，用手肘撞他。「亦橙崇拜二哥，說長大後要當醫生，亦藍愛錢，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編寫程式可以賺很多錢，今年暑假哭死哭活，非要爸爸送他去學電腦。」

　　「年紀小小就對未來這麼有想法？不簡單，路爸可得意了吧。」他還是在上大學時不小心申請到資工系，才走向程式設計這條路。

　　「何止得意，簡直就是寵上天，現在全家只有我治得了他們。」

　　「大家都好，那就好。」裴青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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