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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妃娘娘,微臣把燕長樂交給娘娘了。初時的吃穿用度,微臣會派人送過來,不會增加娘娘的負擔。」貝仲囂恭敬道。

  端容皇貴妃點點頭,略一思索。

  「貝太傅。」她想到了什麼,謹慎地說道:「先帝駕崩後這半年來,皇太后對本宮采不聞不問的態度,只削減本宮的宮例用度,留下兩個宮婢服侍,大概皇太后覺得本宮已無力威脅到她的地位,所以暫時沒空整治我,但是,當她一旦知道你把燕長樂送到『飛霞宮』來,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微臣早已想過了。」貝仲囂聞言,並不意外。「萬一皇太后找娘娘麻煩,微臣會見機行事。」

  「我倒是早已看開了,跟她纏鬥了十幾年,如今什麼都沒有留下,眼前的生活有什麼可留戀的呢?」皇貴妃以一種難言的目光看著燕長樂。

  燕長樂心頭悚然一驚,怔怔地呆望著她。

  「娘娘切莫意志消沉,皇上日後也會孝敬娘娘。」貝仲囂擔心她說多了會令燕長樂恐懼害怕。

  「貝太傅,別緊張,本宮會教長樂如何不落到我這般田地的。」皇貴妃看穿了他的憂慮,輕輕笑說:「宮儀要學,統領後宮的手段也要學,長樂可比我幸運多了,一上來就是皇后,不像我,苦熬了十年才熬到皇貴妃的地位。在後宮,沒有高貴的出身,終究是不行的。」

  「娘娘難道沒有高貴的出身嗎?」燕長樂忍不住輕輕問道。

  「本宮只是出身商賈富戶的女兒,家中並無人在朝為官。」

  「難怪在娘娘身上看不到傲然的霸氣,娘娘溫柔謙和,讓長樂倍感親切。」這倒是長樂由衷的真心話。

  皇貴妃掩嘴笑道:「瞧你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話,把娘娘逗得心花怒放了。」

  燕長樂抿嘴笑了笑,雙頰微微泛紅。

  貝仲囂看著燕長樂含羞的神色,淡淡地出神。

  「貝太傅!」皇貴妃輕喊,意味深長地盯著他。「有機會就把皇上帶過來我這兒,讓皇上和長樂多點相處的機會。」

  「是。」

  他低首,心中掠過一抹模糊的酸澀之感。

  「其實……」皇貴妃的目光刻意在貝仲囂和燕長樂身上轉了轉。「其實你們兩個看上去挺相配,美美的一對才子佳人。」

  貝仲囂怔住,燕長樂一時窘迫,嗔睨了貝仲囂一眼。

  「貝太傅如今是發一語便能震動朝野的人,長樂配不上貝太傅。」她的語氣帶著森森涼意。

  貝仲囂淡笑不語,為皇貴妃的一句話而亂了心思。

  「怎麼會配不上?長樂若不是將成為天鳳皇朝的皇后,絕對是與貝太傅最匹配的姑娘了。」

  皇貴妃沒聽出燕長樂對貝仲囂滿含的怨恨,以為是她過於謙卑。

  「娘娘,貝太傅早有妻室了吧,這玩笑還是不開也罷。」燕長樂冷冷地說。

  「說得也是,貝太傅應該有妻室了,可有兒女?」皇貴妃笑著話起家常。

  「沒有。」貝仲囂淡笑搖頭。

  「貝太傅娶妻多久了?應該早點生孩子,最好多生幾個,家裡才會熱鬧些。」

  皇貴妃含笑說道。

  貝仲囂平靜地說:「微臣的妻子已經病故了。」

  燕長樂微愕,偷望他一眼。

  「病故了?」皇貴妃訝然。「你未曾再娶嗎?」

  「未曾。娶妻的事不急,微臣此刻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好去想這件事。」他神情平淡得像在談別人的事一樣。

  燕長樂忽然想起在馬車內他對她說的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也有。」

  她看著他,雖然他唇角總是掛著一朵微笑,但她卻在他的微笑裡看到了淡淡的憂鬱,她心中忽然有種悶悶的難受感。

  「等政局穩定了,貝太傅就請皇上賜婚吧,娶妻生子是大事,拖不得。」皇貴妃慢條斯理地說道。

  貝仲囂微笑頷首。

  「貝太傅,立長樂為後可是你的決定?」皇貴妃忽然疑惑地問起來。

  貝仲囂怔了怔,低聲答道:「是。」

  皇貴妃又深深地打量了燕長樂幾眼。「貝太傅確實好眼光。」

  燕長樂沒來由地覺得不安。

  貝仲囂只是微笑不語,沒有流露太多情緒。

  和端容皇貴妃一起生活的日子並沒有燕長樂想像中的枯燥和難熬。

  她的住所被安排在「飛霞宮」的偏殿,初時,皇貴妃沒有特意要她學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只是命宮婢喜雀和翠英準備各式精巧糕點到她房裡,煮上一壺茶,與她說些家常閒話,從她念過什麼書開始,問得巨細靡遺,一談就是大半日。

  有時皇貴妃也會到她房中夜話,說些宮內驚心動魄的後妃鬥爭,或者說一說先帝寵愛她的纏綿故事。

  她自然知道皇貴妃是想從談話中來瞭解她,因為她也是在談話中才知悉皇貴妃是個頗有才情的女子。

  「長樂姑娘來了真好,娘娘總算有說有笑了。」

  燕長樂不止一次聽喜雀和翠英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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