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琦緣 > 錯點鴛鴦譜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藍鳳笙檢視著一些機密文件和報告,歐碧倩通常是拿本書,坐在另一旁閱讀,她從不詢問或窺探丈夫的公事,這是做為續弦妻子多年來為避嫌所養成的習慣,她只能憑藍鳳笙細微的情緒表現去猜測吉凶。

  有點怪異,歐碧倩想。

  這兩年來,鳳笙一直儘量將公司的經營決策權交代給勝介的班底,可以說已經處在半退休的狀態下,能驚動他下決策的一定是大事。

  可是,她狐疑地看著丈夫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生氣,過一會兒卻又笑了。

  「怎麼啦?」歐碧倩忍不住詣問丈夫,「公司裡有什麼新聞嗎?」

  「沒事。」藍鳳笙微笑,話中有所保留,「只是覺得納悶,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好高騖遠、不知好歹。」

  「你說誰?」她問。

  「程家的新驕客。」藍鳳笙冷冷地說。

  「噢!」歐碧倩若有所思,曹子隆這下該倒大楣了。

  「養虎貽患說得一點也沒錯,」藍鳳笙冷笑,「才兩年功夫而已,就想反噬我一口,也罷!反正我早晚都要解決掉這傢伙,他倒給了我一個好藉口。」

  曹子隆扮豬吃老虎,挖走了藍氏企業子公司高東電訊的業務部經理,也帶走了大半客戶。

  他喃喃自語,「只要不影響彩君的情緒,我會教曹子隆連本帶利地歸還從我這裡取得的!」

  藍鳳笙的反擊行動開始展開。

  才一個半月,曹子隆就發現自己如陷入泥淖中,難以行路。一向往來良好的銀行大幅削減他的貸款信用額度,公司的金錢調度馬上出現困難,原本穩定的老員工一個接一個跳槽,信譽良好的客戶開出的遠期支票救不了近火,曹子隆就像一隻脖上栓著繩子的驢子,走得愈遠,脖子上的繩結縮得愈小,他愈是掙扎求存,纏著他的枷鎖愈緊。

  藍鳳笙不想讓他死得太快。

  曹子隆將名下不動產悉數抵押進這個賭注,為了挽回日益窘迫的局勢,他貿然接下陌生客戶的大筆訂單,進口的通訊器材換來一張即期支票和三個月後的巨額支票,即期支票的金額對曹子隆而言只是杯水車薪,他的難關全靠另一張支票應付——結果,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個陌生客戶的公司就已人去樓空,喧赫豪華的排場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曹子隆心膽俱裂,查詢支票賬戶的餘額是空無一文,與他兩個月前查詢得到的優良信用評鑒完全相反。

  他茫然地瞪視這個事實——藍鳳笙正在展開報復!

  怎麼可能?!這幾年來,藍某人一點徵兆頂警也沒有,心平氣和地拿錢買他的離婚同意書,體諒他受不了彩君的神經質個性……那全是演戲!曹子隆猛然醒悟,藍鳳笙在近兩年還偶爾關照他生意發展的「好意」,正是在他脖子上套了繩子。

  不!他不認輸!曹子隆冷汗涔涔。對了!他還有「未婚妻」程如華可以幫忙。

  向程如華訴苦後的第二天,程家夫婦就召來了准女婿訓話。

  「年輕人不該好高騖遠的!做事也得瞻前顧後。」程東山叨念著,眉頭緊皺。

  程太太在旁哀聲歎氣,「這下怎麼得了?」

  曹子隆唯唯諾諾,「爸、媽,我知道錯了,下次會謹慎小心的。」

  「還有下次?不是我愛說你,像我們老一輩做生意可是循規蹈矩,從來也沒妄想一步登天,就像起高樓一樣,一層層穩紮穩打,有誰能動得了你?」

  曹子隆心裡略感不快,還是低聲下氣求准岳丈,「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得您老人家幫忙。」

  程東山打斷了他,「子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們家也有難處——這樣吧!」他拿出一張即期支票,六位數字的金額恰好是曹子隆訂婚時所下的聘金。」這些錢你先拿去墊著用,也不必急著還,等有的時候再說吧!」

  曹子隆傻了眼。

  程東山對老婆使個眼色,咳了一聲,程太太尖聲說:「子隆呀!男人創業是最需要打拚的,我看年底的結婚典禮就緩一緩吧!沒有家累,你也比較容易施展,不會被絆手絆腳的!」

  程家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曹子隆氣得臉色鐵青,連程如華也不語不言,他們準備袖手旁觀,曹子隆如果站得起來就罷,倒了下去是他一人晦氣,與程家毫無干礙。

  曹子隆忍氣告辭,並沒有當場翻臉退婚——那正中程家下懷。

  這些消息並沒有逃過藍鳳笙的耳目,他笑著對妻子炫耀自己的手段。

  「他以為程家的麻臉女兒像彩君一樣單純好騙嗎?」藍鳳笙總算報了一箭之仇。

  「程家夫婦也不是好相與的。」歐碧倩閑閑地附和道:「平常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開口閉口就是程家以前多麼顯赫,日據時代陌連千里、奴僕成群,這下可是吃了魚膠餬了嘴。」

  「理他們呢!不過是敗了祖產的破落戶,有什麼好炫耀的?」藍鳳笙不耐煩地說。

  歐碧情有點擔心,「鳳笙,你想曹子隆會不會再去糾纏彩君?」

  「放心。」他胸有成的,「他沒機會了!」

  「咦?」

  「以後你自然知道。」藍鳳笙語氣如謎。

  曹子隆四處調頭寸,挖東牆補西牆,支撐了一陣子,又想打彩君的主意,偏偏她身旁有一個二十四小時隨侍的護花使者,看到彩君和他旁若無人的親密情形,他不禁微酸——彩君以前可從沒這般花枝招展、狐媚勾人的風騷神態,讓男人看得眼珠子快掉下來。曹子隆並不瞭解,世界上沒有不解風情的女人,只有調情技術差勁的男人。

  他試著和彩君打招呼攀談,得到的反應淡漠又客氣;那個「金名片」的男人目光灼灼,令他不由得心虛膽怯,曹子隆聽到一點風聲,這個人在臺北娛樂界頗有名氣,黑白兩道都頗罩得住,這幾年來一直隱居幕後不願曝光。

  彩君交上這種麻煩人物,還不知道要怎麼死咧!這樣一想,他打消了「求」彩君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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