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柔桑 > 秋色紛飛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劇痛在臉頰上溢開,但這是他應該挨的一拳。

  「這一次,如果她還是願意原諒我,我會讓她幸福的。」揚起臉,他神情堅毅,眼神裡閃爍著靈魂深處蕩漾著的真誠和決心。

  蕭為天眯起眼,審視著他的臉。對於柳和謙,他曾經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待,可是這個年輕人辜負了他所有的期望,現在,當他的女兒躺在病床上,他怎麼可能再去相信這個人的甜言蜜語?

  「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的話?」

  「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起碼讓我先去看看若曦,如果不是沒有其他辦法,你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他站前了一步,看著蕭為天。

  「我叫你來,不是給你什麼機會,只是想要讓若曦醒過來。」

  「我知道了,伯父。一切等到她醒來以後再說,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趕緊醒過來。」手心裡冒出冷汗,現在的情況下,他心急如焚地只想要先見到她。

  「我先帶你去見醫生,若曦的情況有些複雜。」蕭為天壓抑住了自己的怒火,如果說柳和謙的話他全部都不相信,但是他卻說對了一句話,那就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讓若曦可以醒過來。

  「好的。」和謙的目光掃過那扇緊閉的病房之門,他心如刀割。若曦不應該承受這些痛苦,而應該由他來承擔。

  昨天起,所有的事情都脫出了他所能掌握的範圍,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前,就失去了控制。

  他不知道若曦到底想起了多少,此刻又正在遭受著怎樣的煎熬,他不知道若曦醒來以後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待她,她一定痛苦極了,甚至絕望極了。

  「若曦在暈倒前,到底說了什麼,伯父?你說她因為想起了過去而暈倒了,她到底想起多少?」一邊走,柳和謙急促地追問。

  蕭為天滿臉不情願,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她說她都想起來了,並且告訴我們,她在日本又一次遇到了你……柳和謙,你怎麼還敢出現在她的面前,怎麼還敢讓她愛上你?你不是不愛我女兒嗎?不是一直很想早一點解脫這段婚姻的嘛。」「在日本的事,我以後會向你解釋。現在,伯父,我愛若曦,站在你面前的這個柳和謙,他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你的女兒,他愛她。」站在醫生的辦公室門前,柳和謙低聲卻嚴謹地承諾。

  蕭為天敲了門,然後走了進去,「你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再相信。」可是他看向和謙的目光,那種仇恨和憤怒終於減輕了一些。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很認真地聽取了醫生的意見,並且瞭解了接下來的日子他們究竟應該做些什麼。

  柳和謙的心情一直沉重著,但他有一種信心,讓若曦重新醒過來的信心。不止他,所有人都應該擁有這一種信心,讓若曦聽到他們的聲音,讓她儘快從她的夢裡蘇醒過來。

  「哥哥,若曦怎麼樣了?」柳和堇還有柳家的養女荼紫一起來看望依舊在昏迷中的若曦。

  「腦電波的檢查還是沒有任何異常。」柳和謙這三天裡幾乎每分每秒都待在醫院,他每天只是在隔壁休息室的沙發上睡上一會。

  「要不要轉院試試看?或者去美國治療?那邊的神經科比較先進。」荼紫長著一張典型柳家人的面孔,其實誰都知道她是柳川賀的私生女。

  「她這樣不宜搬動。」和謙搖了搖頭,他坐到床邊,繼續握住若曦的手,「若曦,和堇和小紫來看你了。他們是你在大學裡最好的朋友,你記得她們了嗎?你記得高三那一年的暑假,我們去新西蘭旅行。你說要去看看顧城最後自殺的激流島,你說要去那裡的碧草藍天下享受陽光和自然的空氣,還要去陶波湖上駕駛遊艇。還記得那一次,我教你怎麼駕駛小型遊艇嗎?你那個時候很興奮,比和堇和荼紫都學得快。」

  「對了,還有那一次我們在陶波湖裡釣彩虹鱒魚。我們幾個人一起比賽,晚上一起吃釣來的鱒魚,和堇胡鬧,還差點掉到水裡面去,嚇得她都哭了。」荼紫也坐在了哥哥身邊,對著床上的若曦說話。

  「什麼我還哭了……那天是若曦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機智拉住我,我可能真的掉到湖裡去了。什麼時候我們再去新西蘭玩吧,只要你醒過來,我們就去雪山滑雪,去陶波湖釣鱒魚,去伊甸山頂看風景,去牧場裡剪羊毛,去奧克藍的旋轉餐廳裡吃海鮮,去那裡的碧草藍天下靜坐,然後讓哥哥教我們玩帆船,這一次我們去的話,人就多了,可以叫上小舞表姐,還有銘仁銘亮以及博希……若曦,你一定要醒過來。」說著說著和堇又哭了。

  柳和謙握緊了手裡的柔荑,他用堅定的笑容說:「如果你喜歡,在那裡定居也可以。我可以買下一個大牧場,由我們自己來經營。」

  接下來三個人又對著若曦說了許多話,她依舊毫無反應。和謙送走了和堇與荼紫,病房裡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看著若曦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即使心裡感到很沉重,他的表情依舊溫柔,笑容也依舊掛在嘴邊,「若曦,你也聽到了大家是多麼希望你能醒過來。」

  坐到她身邊,他依然握住了她的手,這些天,他就這樣一直坐在她身邊,不斷地和她說話。柳和謙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了,但他還是不停地與她說話。

  「我知道你現在感到很混亂,也有許多迷惑的地方。可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不想醒過來,我還在這裡等著你,你的父母還在這裡等著你,還有我們的朋友們……就算你心裡恨透了我,難道不應該親口告訴我嗎?親口罵我指責我質問我,不要對我客氣,不要有所保留。若曦。」他吻上了她的手,「你要趕緊醒過來,因為我還有很多話要看著你的眼睛告訴你。我要向你懺悔,我要請你原諒,我要讓你知道現在的我有多麼愛你……你不能這樣躺著,不能讓我們再一次地浪費時間了。你不是說過,我的前妻一定希望我可以回去找她,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給予嗎?所以你要給我機會,讓我可以有給你幸福的機會啊……」

  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滾落到她的手背上,滾燙又晶瑩的男人之淚。

  這是她在昏迷以後,他第一次允許自己去流淚。在只有她和他的空間裡,柳和謙哭了。

  若曦的手指,在那一刻,忽然間抽動了一下。

  柳和謙立即就感覺到了那輕微的觸動,他立即抬起頭來看著她。

  「若曦,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他握緊她的手,然後屏住呼吸看著她。看到她眼瞼微微地掀動,看到她嘴唇微微地掀開,他按了病床上的喚人鈴,自己則一步也不敢離開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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