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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准離開!」她急了。「我命令你留下──」她手一伸便抓住了他的臂膀,他眼一凜,並沒有躲。她仰望他的高大氣魄,他俯望她的纖纖柔弱。他目光一沉,翻手反將她的手腕扣住。

  他按住她脈處,看著她的目光溫柔起來。「你快暈了。」他說。血脈比常人細,氣流一激就要昏厥。

  「不……」鳳公主眨眨眼,果然視線有些朦朧了。不!她想看清楚他,伸手想揭去他的面罩,瞧他長什麼樣,然手才碰至他臉龐,頭就昏眩起來。「不、我要看清楚,你不要……不要走……」她虛弱地嚷,殘存的視線一片朦朧,他那子夜般深邃黝黑的眼眸也跟著朦朧了。她用力地眨眼,拚命抵擋那無能為力的昏眩感,眼睛眨了又眨揉了又揉,他的臉卻越來越模糊,他是誰?她好急,這一急越是看不清他,反而加速了體內血液的激越,細微的血脈承受不住,驀地,她無助地垂落眼睫,又一次輸給了自己的身體。

  鳳公主軟軟倒下,跌進一雙強壯的臂彎間,一堵厚實的胸膛,聽見他最後的聲音:「這次恐怕要昏上八個時辰。」慕容別嶽微笑著沉吟道。

  他及時出手抱住這一朵脆弱的花兒,她很輕、很軟,性子卻非常剛烈。

  這是一個命不長卻尊貴非常的身體,他平靜地俯視她,無視於底下驚駭混亂的騷動和呼嚷。慕容別嶽伸手輕輕撥開纏繞她腮畔的黑髮,在月下看清楚了她。那緊閉的睫濡濕,像是恐懼著什麼;豐潤的唇瓣抿著,像是有多不甘心似地;薄汗覆在光滑的額,透露她靈魂的不安穩。

  她的五官長得深刻,仿佛每一個都有它自身的個性。方才那淩厲的眼眸非常有個性的瞪著他,方才那微噘的嘴非常有個性的罵著他,濃眉也因他而挑起,可又如何?再有個性的人遇上了病也要投降。

  慕容別嶽仰望天色,耽擱久了……

  「再會了,小公主。」他笑著自簷上飛下,將公主交還底下的人。

  桃兒見他將公主平安帶下來,命一旁的人接下公主,然後她細心地朝那陌生男子盤問。

  「方才可是幫公主診脈?你是誰?」她見男子挑起一眉又改口道。「不管你是誰,能治好公主麼?」

  慕容別嶽斜斜負手睨著眼前女子。「未細心診察,我不妄下斷語。」

  「看你身手不簡單,可是哪兒高人?」桃兒禮遇道。「為了公主鳳體,明兒派人拿聖旨,恭請先生入宮診治。只要能治好公主,保你榮華富貴一生,先生要什麼,聖上都會應許。」桃兒開出條件。只見男子微笑,從容優雅自負地覷著她,非凡的風采像雪像風。風中飄逸的身影仿佛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與金碧輝煌的皇宮格格不入,天壤地別。

  他淡泊道:「富貴與我無用。再說,入宮診治公主的時間,夠救活無數百姓。」

  「放肆!」桃兒怒斥。「平凡百姓怎可和嬌貴的公主相提並論?容不得先生拒絕。」

  慕容別嶽挑眉,只是用一種十分有趣的目光看著她,繼而沉穩道:「告辭。」

  「拿下他,快!」桃兒退一步。眾人圍上,但見他從容使著上等輕功呵呵笑著幾個縱身便消失夜風中,絕塵而去,無影無蹤。寰下星空與月相映,恍似他從未來過……

  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她,總是孤單的一個人承受這恐懼。耳邊聽見許多聲音,嘈雜在責駡著她。

  「所有的公主都死掉了,只剩她……」

  幽魂似的聲音驚嚇著她脆弱的意志。

  「那樣殘暴的父親,所有的罪孽早晚都要報應她身上!」

  「我們全都是被她父親殺的,不如現下咱們就掐死她……」

  是誰?不要掐我!不要!

  金鳳用力掙扎,尖叫著想掙脫黑暗中無數雙向她伸來的手。「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

  「公主?」桃兒抓住她亂揮的手,柔聲安撫她。「沒事、沒事……」

  公主激動掙扎。「不要掐我!」她用力一甩,打中了桃兒的臉,痛得她摔落床鋪,發出一聲痛嚷。

  金鳳睜開眼,猛地坐起大聲喘氣,怔了怔,忽地,看見床下捂著臉的桃兒。「怎麼了?」她面色蒼白的俯身去拉桃兒。「誰打著你?誰?是誰?」

  「沒有。」聽見公主那無助又驚恐的聲音,桃兒忍住痛趕忙起身去環住公主虛弱的身子。「我沒事,您不要激動,桃兒沒事。」

  金鳳顫抖著唇瓣,顫抖地伸出手輕輕碰上桃兒那紅了的右頰,她美麗的黑色眼瞳朦朧了,聲音虛弱無助得叫人心碎。

  「是我……我打了你、是我……」濃重的罪惡感掐痛了她的心。她又病得糊塗了。

  「不是的──」桃兒拉下公主的手。「您剛剛昏著呢,怎麼可能打桃兒?您不是有意的。」她輕輕拍著公主的背,好瘦啊,瘦得幾乎可以碰觸到骨頭。桃兒心疼了,她可憐的公主。「躺下來休息吧!」

  「我不要睡,我一睡就糊塗。這回,我昏了多久?」

  「足足八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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