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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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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香瞅著他,大眼睛眨了眨。「原來我是美人啊!」聲音懶洋洋地。 不,微生想否認,她不美,甚至,一直認為從不裝扮、永遠粗布白裳的愛樂香是黯淡的,她怎麼可能美過宋清麗? 但總會有那麼一刹,她讓他驚豔。譬如當她變出玫瑰時,譬如當她定定望住他時,她突來的氣勢、會笑的眼睛、手叉腰的模樣,忽地就把他的心揪住……那一刹,白微生總要失神的、讓她給震得差點連魂魄都飛了。 譬如現在,他們望著彼此眼睛,他的心跳得太不尋常。唉呀,微生皺眉,不妙,真個不妙,他不甘心,又蹙起眉頭,整個俊秀的臉上全擺明瞭「不甘心」三個字。 樂香在他越漸陰沉的臉容底下,卻笑咧了嘴。咦?敢情微生動心了?他眉頭蹙得越緊,她笑得越開心。這是一個不甘入網的男人,但是她已出手,怎可能放過他。 樂香伸手,指尖輕輕刮過微生髮鬢。 「別不甘心——」她眉開眼笑。「我讓你娶得心服口服。」 樂香緩緩站起,背對他,將案上蒸沸了的茶壺拎起,拿來扇子扇熄爐火。 白微生注視她苗條的背影,在爐火吹熄而煙霧冉冉升起那刹,她慵懶地開口:「暮雨半床留鶴睡……」她踱往窗口,纖纖長指將撐著窗板的短竿收下,阻斷一窗雨。 「這闕詞是?」微生起身立於她身後,訝異這詞出自誰手。 「我做的。」樂香轉身面對他,雙肘撐在窗框上,身子倚著窗板,在微暗斗室內瞅著白微生。光影在她暗了的臉上交錯,看不清她表情。 白微生傾過髮鬢,掩不住驚奇。「你寫的?!」怎麼可能?不曾聽說她也會寫詞。 「假如在大婚前,你對不上這詞,就代表我愛樂香確是全城最聰明的女人,你娶我一點都不糊塗。」 她丟下戰書,燃起微生鬥志。他最愛鬥詩,從不見人高過他,霎時興致盎然,摩拳擦掌。 「假若我對上了?」軒眉一昂,黑眸亮起。 「你對上了?」昏暗中只見一痕笑,像開了一瞬的花。「你對上了,我便設法取消你娘訂下的親事,當我不夠格作你白微生妻子。」 微生失笑。「說得好似你真那麼神通廣大似地,這可是慈妃賜的婚哪。」這個愛樂香,真是。 樂香仍笑。「糟糕,我真就這麼神通廣大,你不知道嗎?要不要我再變一朵玫瑰給你?」 「不必了你!」為這玫瑰他夠窩囊了。 卻聽樂香格格地笑了,她步出暗處,秀麗的一張臉,斜斜睨他一眼,走過他身畔。 「那麼,等你下文,我回去了。」 「等等。」微生付了銀子隨她下樓。天色灰蒙,茶樓外密密落著雨。 微生拉住她臂膀,轉頭向賣傘的阿婆買了一把秀美的華骨傘,遞給樂香。 樂香摸著傘,竟蹙起眉頭。「這種木質不好;漂亮但不中用,我要樟木的那把。」 「唉呀呀,你爺爺我好心送傘,你還挑剔?!」微生氣惱,又覺好笑;將傘拿回去給阿婆。「換那把樟木的。真是,漂亮的你不要,偏要這把醜的。」 「你懂什麼?」樂香收下傘。「這把實用。」 「好你個愛樂香!」他用力拍了一下她後腦。「本爺爺買傘給你,你還批評我來了?」 樂香失笑,仰頭將傘撐開,水珠飛濺。步入雨中,回眸一笑。 「微生,一起走吧?」笑咧了嘴,灰濛濛雨中只見她一雙眼亮著。「我有傘哪,送你一程?」 哪天真會被她氣死!微生瞪她。」是是是,你有傘,你走吧,快走、快走。」 樂香笑著,撐傘,緩步離開。輕盈的身子,沒入漫天銀針似的雨中。 微生仁立茶肆簷下,張望著她蕭瑟背影,和細雨溶成幅模糊的畫面。 樂香肩膀好小,身子好細,如果那些針似的雨打在她身上,他會心疼……心疼?微生又蹙起眉頭,對著雨幕歎息。 她走後,才聽見身後茶肆喧嘩熱鬧的人聲。她走後,雨中的是她,他卻覺得自己立在這簷下,比獨行的她更狼狽更蕭瑟。 「暮雨半床留鶴睡?」微生雙手環胸,搖頭失笑,不禁讚賞。「樂香,你好樣地,原來深藏不露的是你。」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她想留誰? 在那一陣暮雨中,清俊如鶴的白微生,或者已經濕了翅膀。 鎮日驕傲自啼,怎能想像一隻更美的仙子一早就看上他。通天遁地,法力無邊要收服他,將他棱角分明的表情,用一雙柔情似水的手,細細熨燙。 是如何的聰明,但偏偏,情網逃也逃不掉。 雨中,樂香撐著微生送的傘,聽著雨滴聲,心情愉悅地似要跳舞,水花在濕漉的地上飛濺,行人的影子于水面搖曳,灰濛濛的天,林立的茶肆酒樓,五顏六色旗子仍迎著雨飄揚。偶有不小心斜飛上臉的雨滴,樂香微笑,像是雨跟她親吻。 握緊傘柄,她高興得想歡呼。微生今日吻了她!原來親吻是這樣,甜的是嘴,震動的是心,那麼暖那麼親昵,愛樂香一路抿著笑回家。 卻不知那晚白微生和人幹了一架,重傷,把白夫人嚇得半死。 白微生或許脾氣不好,但真真要讓他不顧修養,不計形象掄起拳頭打人,那還真是罕見。 事情是在樂香走後發生的,當微生又買了把傘,打算離開茶肆直往掛月樓,卻聽身後茶肆內的客人嘴碎地討論著他與樂香,指指點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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