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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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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互相調侃對方時,大門傳來一陣車馳聲,接著是鐵門滑開後的刺耳聲! 這個時間誰會來?兩人互望一眼,還來不及有任何猜測,一輛豪華房車已從車道繞來,在他們眼前停下。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呀,能見到姊姊不奇怪,能見到你這個經常在世界各地跑的大律師可就稀奇了,你不是去歐洲處理事情嗎,這麼快就回來了!」沈笑的嗓音隨著拔挺的身形下車,拿下墨鏡後的灰眸在夕陽下映燦! 見到來人,古烈華和羅睦天一震,明白擔心的事情終究得面對:古聖淵來了! 第四章 將「哞哞」放進精巧的木造狗屋裡後,聽到它低嗚地咬住她的裙擺,喬皖蹲下身看著狗兒那雙黑亮的大眼,疼惜地撫摸它的頭。 「今天可憐吧,誰叫你這麼頑皮,放心,明天不會再見到那個奇怪的人了。」 她柔言地安哄,隨即要將狗屋前的小木門關上,卻聽到前廳傳來喧嚷的交談聲,其中夾雜著古烈華不愉快的聲調。 有人來「禦景莊」嗎?為何烈華姊這麼生氣的樣子?喬皖蹙磨眉地想,這一失神的當兒,「哞哞」已一溜煙鑽出小木門,跑進櫻樹林裡。 「「哞哞」!」喬皖急忙追去。 薄暮的天色讓天邊轉燦的霞光有些刺眼,卻將園內的櫻樹林淬染得豔麗異常,山色斜陽下的繁櫻正舞出一片絕姿。 古聖淵和明雲軒走在被櫻瓣所覆的綠茵地,櫻瓣如雨飄,錯落在幽靜的步道上,也輕灑在漫步者身上。 「沒想到古大姊能這麼快找來這個地方。」初來「禦景莊」的明雲軒環顧周遭景色,神采煥發,顯然喜愛此處的山靈之秀。「這座別莊占地很廣吧!」從大門車道繞進雖費時不久,但在這棟豪宅之後的原野坡景,望過去淵遠綿遼,看來也屬「禦景莊」之內的範圍。 「園景造林三千多坪,住宅部分則是七百多坪。」已許久未再踏入「禦景莊」的古聖淵,看著園內一切,唇上叼的長煙輕霧嫋嫋,面容是淡然的懷思。「『禦景莊』原是英浩叔買下,草創初期的藍圖相當壯觀,你看到的這棟宅子只是近大門的主屋之一,後面聽說還想規劃更多的休閒設施和不同特色的林園造景,可惜薇兒阿姨走了以後,這一切都停擺了,英浩叔離開前,將這棟別墅留給我,我在北海道置產不多,姊姊稍一推想自然就明白我將人安頓在哪。」他輕吐著煙。 「筱原英浩!」明雲軒感興趣地問:「我一直聽聞此人,卻不曾見過,難道這麼多年來他都不曾出現過嗎?」筱原家的老二筱原英浩.在日本上流社會裡是個相當具有傳奇色彩的人,既承襲家族教育又擁有精明的商業頭腦,同時也是劍道和柔道的上段之才,富有相當奇魅引人的個性,曾經有人形容他有朝陽般的熱情卻有如風般的率性,灑脫又獨斷的處事,在年少的叛逆時期簡直是家族的頭痛與驕傲。 「當年慘劇之後他就像失蹤一樣,除非他想出現,否則沒人能找到他,其實十多年來我只見過他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滄桑,古聖淵喟然。 「在妻子死後,便踏遍世界各地,追尋亡妻曾留下的足跡,永遠活在回憶的往事裡,英浩先生必定深愛亡妻吧!」明雲軒也感動容。 然而輕嫋的煙霧隨著古聖淵的歎息輕吐。「其實這段婚姻起於商業利益的結合,尤其薇兒阿姨還長了英浩叔五歲,直到薇兒阿姨走時,他們的婚姻僅一年多,一開始完全沒人想到往後會有如此的演變。」 「商業聯姻,女方大了男方五歲!」明雲軒側頭思索。「以現在人的眼光看來倒不覺得什麼,只是以筱原英浩當年的個性怎麼會乖乖妥協?」 「乖乖妥協!」古聖淵笑著搖頭,想到和筱原英浩同為好友的父親古靖澤,每每訴說當年的一切時,那莞爾的神情,像在感歎緣分的微妙。「聽說當年的英浩叔氣憤到想逃婚,可是當時雙方家族的主權者,也就是英浩叔的爺爺筱原清正和史密斯家族的羅倫特,他們原本就有過同窗情誼,也非常喜愛對方的孫子,而且聯姻對企業的合作有更強的保證,於是這段異國婚姻在長輩的強硬下主導,至於英浩叔的排斥,聽說在見到未婚妻後,他整個人像傻住了,最後安靜的等待婚姻進行。」 「安靜的等待婚姻進行!」明雲軒像為筱原英浩當年的反應忍俊不住。「令叔性情可愛呀,以此聽來該是一見鍾情,嗯,不好的開頭可是有完美的結尾,婚後該是幸福的。」 「眾人原本也是這麼想。」古聖淵歎然。「可是婚後的英浩叔整個生活態度大轉,他一改以往放蕩的生活,突然間像拚了命一樣的工作,甚至幾天幾夜不回家,新婚妻子一個月見不到丈夫幾次而是常有的事,他對待薇兒阿姨更是客氣到……過度有禮,這種情況一直等到薇兒阿姨懷孕後才改善一點。」 「這倒令人費疑猜,聽聞筱原英浩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婚後卻有這樣的轉變,如果當初真不喜這段婚姻,以英浩先生當年的個性看來,就算是長輩主導,應也不會安於接受,除非像某人一樣是以婚姻來報復,否則為何婚後會用這種態度面對?」他意有所指地瞥著眼前的人。 占聖淵對他的揶揄是扯唇一笑。「當初的情況確實讓人有這種聯想,英浩叔心中如何看待這段婚姻我不清楚,可是我明白薇兒阿姨是喜歡他的,因為每當面對英浩叔,她的神情流露出的是一種嬌羞的喜悅……」回想著當年陪伴在愛麗薇兒身邊時,她那一顰一笑間的舉止,哪怕年幼,回憶中的一切卻讓古聖淵相當確定,愛麗薇兒深愛丈夫。「可是若說英浩叔答應成婚的行徑可議,為何婚後表現出的神態又是那麼的……特殊,每當在妻子面前,他就相當的嚴肅甚至有些刻意回避,完全不像他原本的個性,接著一年後可柔出生了,理查爺爺為著女兒日後的幸福曾經找他長談,當時談話內容無人知曉,但在那一次以後,英浩叔和薇兒阿姨之間的相處有了轉變,沒想到「綠風島」的慘劇就發生了……」 明雲軒見到他眉宇中又凝出了一抹每憶起往事時,必當有的憂戚。 「當時我身負槍傷,頭兩天在醫院急救,第三天我堅持移回別墅,因為我聽說英浩叔像瘋了一樣,他抱著薇兒阿姨的屍體關在房裡,不讓任何人接近也不准任何人碰到妻子的屍身,就這樣抱著妻子的屍體關在裡面,不吃、不喝也不願出來,大家在外面拚命勸他,他都不為所動,到了第四天……大家已經決定要採取行動破門而入時,卻見他突然開門了,神色哀絕地抱著懷中的妻子走出……」彷佛又見到了當年那撼動的一幕,悽楚盈滿他斂下的神采。「大家看著他,親手將妻子的屍身入殮,很久、很久,都不讓人蓋上棺木,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像強者般的英浩叔落淚……」 當時那悲慟的唇,緊壓在妻子纖細的手指上,喃喃哽語:「薇兒……薇兒……我什麼話都還沒跟你說……什麼都……還來不及對你說呀……」低語的唇不停地親吻著那冰涼的手指,卻無論如何都已喚不回那溫暖的生氣。「薇兒……如果……如果你有靈……到我的夢裡來……請你到我的夢裡來……好嗎……薇兒……」他痛心疾首地說著,因為他的妻永遠的隨著這片寒冬埋葬了。 這無比椎心的回憶,令古聖淵難受地深吸著煙,當年他在慘劇中倖存,又親睹了這震撼的一幕,或許,永難抹滅的不是恨,而是一股在心靈烙痕的悲痛,又深又沈的根深柢固在他體內,任歲月流逝,任世事更迭,永遠無法忘卻、也無法不憶起,因為這份傷痛早已輾轉又輾轉的侵蝕入骨。 「薇兒阿姨的屍體空運回美國,因為理查爺爺要求讓女兒葬在自己的國家上,筱原家族在筱原清正頷首下,沒有人反對,後來三大家族緝凶未成,一年後,英浩叔消失蹤影,只留下訊息告訴眾人,他要循著妻子過往的足跡,追尋過去的事,直到他找到想要的。」 「他想要的?」 「我想跟他說的夢裡相見有關吧!」古聖淵道。 聽完這段動人心弦的原由,明雲軒深深長歎。「幽冥兩相隔,又豈是生死之別,魂夢盼相依,卻又如天地之遙,筱原英浩與其說循著妻子過往的足跡一解相思之苦,不如說他在追一個難以實現的夢。」他清俊面龐在櫻花漫飄,長髮縷舞下,散出離塵的幽邈。「話說回來,筱原夫人生前眼睜睜看著女兒被帶走,死後承受丈夫悲慟的淚,這樣的羈絆教她如何能放開這塵世的一切,塵埃埋了軀體,魂魄卻不見得能安眠呀!」 「那是因為兇手未亡,只要手刃兇手,軌能告慰薇兒阿姨在天之靈。」古聖淵的手指理過額前的發,發下的眸子精光凜冽。 「你真這麼想?」明雲軒一笑。「我看撫平的只是你心中的傷痛吧,因為品嘗到了報復的快意。」澄澈的瞳迎視著他轉銳的神采。「你該明白古家和「金剛聖杵」有段機緣,目前聖杵雖已歸還,卻有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我為這段機緣受聖師所托來此,但是,此行除了聖師,我還另受他人之請托,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與你有密切關係,而且我答應在不影響天機下,要完成對方心中的願望。」 「天機!」古聖淵可笑地搖頭。「我很難明白什麼禪修高僧者,每當信者請益時,說不出來的事是天機、不願回答的事也是天機,面對難以解決的事說孽緣、解決不來的事說罪過,若說政客回話是一種推諉藝術,那麼高僧聖者回話大概真的就叫最高境界了,難怪這麼多人推崇修心的哲學,這個境界掛著崇高的名義,施行著廢話的定理,不錯,在這個社會很受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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