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沙沙 > 相知那個人 | 上頁 下頁 |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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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知沒有理他,也沒有遮掩的打算,自顧自地畫,任他又擠近看得更仔細。房淩光是經驗老到的主編,用過多少美編高手,但這樣的畫—— 說是畫有些籠統,應該說是一種圖像的表達。畫幅很大,為便於將來縮印時細節更為精准。 圖像裡有四個人,兩男兩女。這四人的互動關係很奇妙,有兩個男人牽著手走在路上,其中一個正拿著手機說話;第三個是女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聽著手機,第四個也是女人,像是在追著什麼似在路上跑,方向正對著那兩個男人身後,一手在空中揮舞。 這四人看來沒有絕對關聯,但又有很多地方會讓人產生聯想,把四人的生活連在一起。雖然看得清畫中人的性別,他們的地點、年齡、時代卻是多元而複雜的,整個畫面有如拼圖,用上透視、切割、立體、幾何多種技巧,雖然完全不求對稱,但似亂中有序,各種風格與色彩巧妙結合,有如經過數學公式精算過後,又直接打翻調色盤潑灑上去。看的人會發現自己眼睛跟著一條無形的線走,走完後即可拼出自己看到的故事。 「這是……你畫的?」房淩光問完才發現自己的問題很白癡,明擺在面前,不然還是誰畫的?他是太吃驚,一時脫口而出。 襄知根本懶得回,手下沒停。房淩光咽了口氣。換了其它時候,被人這樣無視早讓他發飆,現在卻有點是自己打擾到別人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發飆也沒用吧。眼前這個奇葩,即使火山爆發也不眨一眼的;而且這是人家的辦公室,不是他的。 上回被教訓了一頓,雖然不好受,他卻不得不承認受教了,他脾氣雖差,性子雖拗,心中還是雪亮的。 姓牧的曾稱他是性情中人,他邐笑到肚子痛,說性情個屁!他就喜歡自己的口無遮攔毒舌火爆。 他的狂風暴雨大小聲,卻狠狠敗在眼前這小不點的精簡字句上。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實在太驚豔了!這是一幅畫,但在他這個玩文字的人看來,卻像是一個用色彩寫出來的故事,是圖畫,也是文字。 這個少年,究竟是什麼人? 房淩光欲言又止,想問的問題到嘴邊又換了內容,最後終於擠出來:「這個可以當封面嗎?」 襄知終於回答:「本來就是。」 他反常地不以為忤,反而非常高興,點頭。「姓牧的看過了嗎?」 襄知搖頭。房淩光忽然想到這次情人節專刊不是他在做,轉好的心情又毀了,他咬牙,「你繼續,我等一下再回來!」 襄知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加上一句:「我還有問題問你,別想再躲起來!」房淩光大步走出去,沒意識到自己說人家躲起來很莫名其妙。 *** 「姓、牧、的!」 通常房淩光找上牧大的開場白就是這三字。如果是以前,冬湘宜只會縮頭,反正炮頭不是對準她,牧大又接招有數。 但自從上次牧大交代過,她的反應就不同了,起身擋人。「房主編,牧大在講電話。」 「講電話又怎樣?我有事找他!」 冬湘宜縱使頭皮發麻仍不退縮。「請等一下,讓我看看他講完沒。」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新規矩?」房淩光火大了。 冬湘宜不會笨到去提襄知小弟,只在筆電上按了幾鍵。「對不起!」 將近一分鐘,她跟房淩光就這樣隔著桌子對看,回覆終於來了,她說:「房主編,對不起,現在可以進去了。」 如果是在以前,房淩光絕對沖進去再說,但被那小毛頭訓過後他對下屬不再硬來,大概是不甘心再被指正。 門被甩上,冬湘宜喘了口氣。對於自己膽子忽然大了起來很是意外,不知是不是被襄知小弟感染的? 房淩光見牧洛亭頭也沒抬地看著文件,一把拉過椅子坐下。 「姓牧的,你在搞什麼?」他瞪著牧洛亭。 牧洛亭挑眉。「問具體一點。」 「那個小美工。」 牧洛亭抬頭直視他,等待。 兩人對峙著。房淩光知道自己是在試探老友,很快又放棄,他脾氣太直,心眼就算再怎麼拐也拐不過姓牧的-還是挑明吧。 「你從哪裡找來那小子?」他口氣很沖。「碰巧遇到的。」 房淩光很難相信,但老友還沒騙過他。「是試用還是重用?」 「有差別嗎?」 果然探不出什麼,房淩光挫折地抿嘴。「這次情人節你自己攬過來,是對著我幹嗎?」 牧洛亭給他的眼神寫著「無聊」兩字。 房淩光火氣又上來。「沒有理由,我不放手!」 「你跟新人處不來。」 這是不爭的事實,不只這一次,而是向來如此。房淩光辯駁:「那是他們太笨!」什麼事都會出差錯,這一行的素質愈來愈低了,一定是學校沒教好! 「襄知笨?」 房淩光一時接不上。那小子目中無人,但絕對不笨,不然也沒辦法教訓上司。對了——「和上司杠上不叫笨叫什麼?」 「那你搶專刊是要找機會修理她?這期大刊沒時間讓你搞私人恩怨。」 房淩光又被堵住,忽然有種似曾相識感——那小子跟姓牧的居然是同類,讓人吐血又無法回嘴的那一類人種! 「那這期到底是做什麼主題?該不會連對我都要最高機密吧?」 「愛的多面向。」牧洛亭簡單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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