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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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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數名東丘士兵持槍就要衝來。「大膽刁民還不跪下!見到咱們東丘——」 「慢著。」 身形高大的銀甲戎裝青年揚手阻止了底下人的動作,逕自策馬走向她。 逆著光,伏雲卿眯著眼,看不清楚他樣貌。 「姑娘……沒事吧?是病了嗎?」這東丘將領的嗓音溫柔有力,好聽得緊。 「不,什麼都沒、沒事。」她撇開頭,不想引人注目,更不想接受敵人的關心。 他的聲音雖柔和,可不知怎地,霎時教她身子不自覺隱隱抖著。 但她的肚皮卻在此時發出了微弱抗議,聲音雖不大,卻足以讓人聽見。 「莫非是沒拿到發放的糧餉?」年輕將軍柔聲依舊,隨即下馬走向她。 「即將入冬,姑娘這身衣裳太過單薄,才會忍不住發冷打顫,連在街邊走幾步路都沒力氣。難得一雙眸子如此漂亮,無精打采便可惜了。」 她一時愕然。這傢伙該不會注意她許久了吧?街上人這麼多,他卻注意她?倉皇退開,伏雲卿這才連忙抬頭,定睛細瞧眼前親切男子模樣。 怎麼會是他!當時的那名東丘天領守將!這次竟由他領軍! 雙眸對望,戰慄竄上她背脊。事隔三年,難道他能認出她? 明明該是面目可憎的敵將,卻有張令人難以生厭的臉孔,教她心生罪惡地低頭自責。她是眼瞎昏頭了,怎會認為敵人的模樣可親?! 就算、就算她曾欠他一份天大的人情,她也絕不能相信他是好人! 何況當時她從他手中逃脫,對自負的他而言,不啻是個天大的羞辱。 她不能被他發現! 「先前軍令已下,不准讓任何一個百姓受凍挨餓。」杭煜回過頭,沉下聲:「誰負責本區發放的?還不把吃食和棉衣全送上來!想違背軍令嗎?」 「跟任何人都無關,是吾、民女身子太差。」在思及不該插嘴前,伏雲卿的辯解已脫口而出;總以為若不快找個藉口,會有人遭殃。 就算是敵軍士兵,她也不要見到任何人受她牽累,她只希望眼前別再有紛爭。即使說謊會讓她一直咬到舌頭也得忍下。 可是……能找什麼藉口拒絕這人多管閒事?「民女……不能吃麥子大餅,會發高熱數日;也不能靠近棉質衣物,會全身起紅疹。請快、快快拿開那些東西。」 「……這還挺罕見的。真難為你能長到這年紀。」 東丘將軍劍眉輕揚,似覺有趣,盯著她不安地挪動身子退後、幾乎貼上牆壁;他微微揚唇,頭也不回地揮了手。「克倫,將馬背上的應急食糧取來。」 後方出現一名男子,身形同樣高大,極為靈活地拎了一個皮袋過來呈上,精銳目光還不住打量她。 看似身分極高的東丘將軍將沉甸甸的皮袋交給她。「這留著吃吧。還有,或許這能讓姑娘暖和些。」他將身上虎皮披風解下,替她披上,輕柔系了結。 「姑娘現居何處?東丘軍駐留一日,我讓人天天替你送上吃食。」 驚訝之餘,伏雲卿忙婉拒:「不、不勞大人費心,民女只是旅人,投親途中恰巧路經此地而已。等局勢好些,城外有長輩親戚可依靠。謝過大人一片好意。」匆匆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她拉扯著過於寬大的披風,懊惱地抱著不知裡頭裝了什麼鬼東西的皮袋趕忙離開。 杭煜輕笑幾聲,旋即躍上馬,打算繼續巡視街坊;下一刻,卻陡然停下動作,掉轉馬頭,炯炯目光望向方才那名纖弱姑娘離去的身影,彷佛若有所思。「克倫,我記得按習俗,大齊姑娘的面紗掀不得。」 「是。聽說面紗代表姑娘貞節,隨意掀了便是侵犯姑娘家的清白,會招來眾怒。怎麼了,主子對方才那姑娘有興致?」 「是挺有意思的。你沒注意到嗎?她沒彎腰。」 「末將愚昧,這是指……」克倫有些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就算旁人全都跪下了,她卻不跪;道謝行禮時,即使她拱手垂眼低頭,卻不曾彎腰。她的背太過挺直了。過於高傲的姑娘,總是讓人……印象深刻。」 杭煜唇邊浮現一彎別有深意的笑痕。 「派人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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