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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三隻小耗子居然敢妄想和我鬥?嗤!」除下黑布巾的老者冷冷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他的右臂先前被冀連城的偃月刀給砍中,教他痛得蹙起眉。本以為可以輕鬆地將這件事給解決,沒想到冀連城真是有能耐,竟然能傷到他,莫怪先前派出的人馬全都吃了癟,往後他是不能再小覷冀連城了。

  「大人,您的傷……」貼身護衛將他的馬兒牽來,關切地看著老者流淌著血的手臂。

  「不礙事!走,跟我一塊兒去圍捕嘴硬的小耗子。」老者俐落地上了馬,不將手臂的傷勢放在心上。

  「是。」貼身護衛這回緊緊地跟在他身邊不敢離開,就怕會有意外發生。

  老者威嚴十足地縱馬奔馳,不一會兒所有人就全走光,除了幾聲鳥鳴聲外,再沒其他聲響了。

  衣幻羽和冀連城依然躲在暗處,她偷覷著冀連城的側面,在他未開口之前,她不敢先開口。

  和他這麼靠近,令她很緊張,先前急著逃跑,攙扶著他時並未有其他想法,可當危機暫時解除,四周又恢復一片寧靜祥和之時,思緒不免往不恰當的地方飛馳去。她抿著唇,低垂著頭,深怕會被他看出心裡的想法。

  他應該已經知道她喜歡他了,他會有怎樣的感覺呢?覺得她很煩?還是覺得她不自量力?她怕得不敢奢望知道答案,擔心會遭到嚴重的打擊。

  等了好半晌,確定所有人真的都離開後,冀連城這才松了口氣,精神不再緊繃。

  「我們往西走。」由那群人口中得知胡老六在他們離開後也找機會逃走了,總算使他放心。

  既已逃走,日後會有機會再相見的,對於胡老六的能耐他很有信心,必要時胡老六會滑溜得像只泥鰍,對方要想順利抓到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往西?」他們一路走來不都是往北嗎?怎麼會突然改變方向?而且他受了傷,唯今之計得要為他找個大夫診治才行。

  「他們定是猜想著我們會往北行,並在往北的幾條道路上攔劫我們,所以我們要先往西走,避開他們。」倘若他沒有受傷,自是無須避道,但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一再地以這句話告誡自己,別為了逞一時之勇而丟了性命,使得長年來的努力付諸流水。

  「嗯。」她真笨,怎麼會沒想到往北的路上多的是人等著抓他們呢?

  「由這裡往西去二十裡之處有一座『幽冥山莊』,我得上那裡去想法子解身上的毒才行。」

  「那我們得快點。」一聽到有人能幫他設法解身上的毒,她迫不及待想馬上動身。

  「不,你先聽我說。『幽冥山莊』的莊主對『衣家莊』的人並無好感,你去的話不會受人歡迎的,所以你……」他想著,除了「幽冥山莊」外,她還可以上哪兒去?

  「沒關係,我不在乎。我們一起去。」她笑著扶起他。只要能解他身上的毒,就算會被全天下的人厭惡,她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他們會對你很不客氣。」他提醒她。

  「沒關係。」她仍是一句沒關係,扶著他便往西方前進。

  這一路走來,她始終表現出堅強與無畏的精神。可以抱怨時,她並不抱怨;可以丟下他獨自一人逃走時,她不逃走;當生命受到威脅時,她依然挺直腰杆,絕不低頭,而她之所以會如此勇敢,是因為……喜歡他?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喜歡一個人就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甚至連性命都不顧,就是為了守住她的愛?

  突然間,她在他心裡的模樣愈來愈清晰,他亦不再覺得她惹人厭,仿佛可以將她和「衣家莊」劃分開來,她是她,「衣家莊」的人是「衣家莊」的人。雖然她也姓衣,但並不代表她會和她的家人一樣,行事卑鄙無恥。

  從今以後,他會視她為衣幻羽,單單純純的衣幻羽,如紙一樣潔白無瑕的衣幻羽,不再以她家人做過的錯事來譏諷她。

  「在這世間總會有幾個討厭自己的人,我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我的,不是嗎?」她故作輕鬆地笑道。冀連城不是個危言聳聽的人,他既已說了「幽冥山莊」的莊主不喜歡「衣家莊」的人,以他的個性恐怕是說得含蓄了點。「幽冥山莊」的莊主應當是非常不樂於見到她的出現。

  可不管對方有多不樂意見到她,她都要陪同冀連城一道前往「幽冥山莊」,哪怕會被趕出來,更少他能獲救,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你想得可真開。」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衣幻羽嬌憨地輕笑,要自己先別為尚未發生的事擔心,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擔心,那就是——她得有體力攙扶著他走上二十裡路到「幽冥山莊」才成!

  行道難,道難行。

  衣幻羽總算嘗到攙扶著一個大男人走上二十裡路有多艱難累人。害怕後有追兵,她不敢走大道,淨是挑小路行走,但小路崎嶇不平,教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吃足了苦頭。

  一雙腳走得疼痛不堪,卻不敢停下來休息,怕的是會讓追兵追上。她竭盡所能地向前行,走得汗流浹背也空不出手來拭汗,全身狼狽不堪。

  「停下來休息會兒吧。」倚靠著她的冀連城困難地說著話。時間拖得愈久,毒液就愈加侵入體內,幸憑著他點住了心脈周身的大穴,方不至於毒氣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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