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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皇甫行獨自沉思不了太久,冥劍淵已一派輕鬆地出現在他面前。

  「昨晚睡得還好嗎?」冥劍淵坐在皇甫行對面,逕自取杯倒黃山毛峰。

  「還不錯。」皇甫行臉色略微僵硬地朝冥劍淵頷首。

  「丫鬟送來的早膳用得習慣嗎?」冥劍淵不疾不徐地輕啜香氣四溢的黃山毛峰。

  「還不錯,聽丫鬟說你還沒起床,所以才將早膳送進我房裡。我從不曉得你這麼貪眠,以為你習慣早起。」

  「昨夜我和嫿淨兩人都累了,實在起不來,可我想到你特地來看我,身為主人,我絕不能怠慢了客人,這才強撐起精神過來和你敘舊,希望你別介意。嫿淨她真是累壞了,所以現下還睡著,我不想吵醒她,我想你能理解的。」冥劍淵表面上說得雲淡風輕,實際上他的暗示已透露太多引發他人遐想的畫面。

  「這是當然。」皇甫行極為勉強方有辦法扯動嘴角,硬是擠出一點笑容來。冥劍淵的話有太多的暗示,使他的思緒不住地往不該想的地方飛馳而去,內心再次湧現衣嫿淨怎能如此待他、冥劍淵怎麼能如此待他、他們怎麼能如此對他的聲浪。

  「我就知道你會諒解的,你始終這麼善解人意,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不是嗎?」再喝了口黃山毛峰,淡道。

  「的確,我曾經是那樣的人,可時間會改變一個人,許多事也會改變一個人,你覺得我還是從前那個皇甫行嗎?」皇甫行反問。

  「你當然不是,可別忘了,現在的你可是武林盟主,又怎麼會是從前那個和我快意把酒言歡、縱橫江湖的皇甫行。」

  「武林盟主……嗤!」皇甫行嗤之以鼻。曾經,為了得到武林盟主這個位置,他不擇手段,盜取、脅迫,無所不用其極,最後終於讓他安安穩穩地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可直到後來他才明白,為了坐上這個位置,他犧牲掉多少不該犧牲的。他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

  「這是你的夢想,不是嗎?為何你會表現得好像那個位置不值一提?」他夠傻的了,曾經有許多端倪浮現在眼前,他卻寧可當個睜眼瞎子,選擇什麼都不看,只聽旁人說。昨天他想了一夜,終於讓思緒慢慢厘清,心也慢慢平靜下來,不再備受煎熬,更加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皇甫行。

  「曾經。」

  「喔?那是指現在有了別的夢想?」

  「是的……不,合該說,我的夢想一直都沒變,只是她不小心被貪婪、恬不知恥的惡狼覬覦奪取。現在該是我親手奪回她的時候了,你說是嗎?」皇甫行沖著冥劍淵揚唇一笑。

  「也得確定那夢想是真屬於你,而非是你一直在強求逼迫,這才能奪取,不是嗎?」冥劍淵禮尚往來地對皇甫行報以一笑。

  「若非貪狼的出現,我又豈會是強求逼迫?她本就該屬於我!」皇甫行急躁地回他。

  「不屬於你的永遠都不會屬於你,無論你占了多大的優勢都改變不了事實。若真屬於你,豈會輕易遭人奪取?」冥劍淵挑了挑眉,語氣仍舊不疾不徐,一派輕鬆自在。

  「你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不知情的人聽了倒真以為那頭貪狼搶奪得名正言順了。」皇甫行冷冷地用話刺他。

  「事實就是事實,就算你不肯承認也不成。」彼此都曉得對方指的是何事,就是不說破,正面撕破臉。

  「我一直在想,你怎麼還會要一個曾用詭計、謊言欺騙過你的女人?如果我是你,定是連見她一面都不願見的,更甭提與她同居一室了。」皇甫行被他激到,挑起昔日的疙瘩來。什麼風度?全都去他的!

  「我不是你,所以我還要她。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要,而我要,再也不會起衝突了。」冥劍淵沒中皇甫行的計,被激得發怒,仍是一派雲淡風輕,仿佛過去的事對他再也造成不了影響。

  皇甫行徹底被冥劍淵的話以及態度激怒了,他氣得腰杆僵硬挺直,似隨時都會繃斷,可為了不讓冥劍淵瞧出端倪,他硬是不讓臉部洩漏出一絲激忿的表情來。

  冥劍淵嘴角含著笑意,再喝了口黃山毛峰。當他一冷靜下來,不論皇甫行怎麼激他、刺他,都能輕鬆應付了。

  江湖傳言,他們兩個人曾為了爭奪「天下第一美人」衣嫿淨而割袍斷義、恩斷義絕,可當兩人發現她心若蛇蠍,充滿城府、算計,便懸崖勒馬,及時回頭,果斷地作出不要她的決定,可惜的是,兩個人的友誼再也無法修復填補。

  事實上,他們兩人的確是為了衣嫿淨而決裂,但儘管兩人都離她而去,可心中卻依然深愛著她,才會一個為她執著至今,即使已娶妻生子,心底仍舊放不下她;另一個則因她至今未娶,表面上說恨透衣家所有人,實際上仍控制不住激狂的心,日日夜夜想她、戀她,否則不會在中毒自知難愈之後,興起見她的念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皇甫行聲音略帶尖銳地問。

  「我決定娶嫿淨為妻。」冥劍淵拋下令皇甫行無法接受的決定。

  「你瘋了不成?別忘了她曾對你做過的事,你娶她為妻,難道不怕她再次欺騙你?難道你不怕會受到天下人恥笑,說你抗拒不了美色誘惑嗎?」皇甫行當場變臉,急切地要他打消娶衣嫿淨的念頭。

  昨日冥劍淵對他提及要娶衣嫿淨一事,他當冥劍淵是隨口開了個玩笑,並不是認真的,不料今日冥劍淵再度提起,他才赫然發現冥劍淵是認真的,而他非常不喜歡冥劍淵的認真!

  「我從來就不在乎天下人如何說我,他們要笑便笑、要罵便罵,與我何干?嫿淨欺騙我也好、盜取幽冥劍譜也罷,我就是要娶她。」他既已打定主意,就不會輕易改變。

  「她不會嫁給你的。」皇甫行說得十分篤定。就算衣嫿淨想嫁,他也會讓她打消念頭,拒絕冥劍淵的求親。

  「她嫁不嫁與我無關,我想娶就成。」冥劍淵擺明瞭就算她不肯嫁,他也會硬娶,反正她嫁他是嫁定了。

  皇甫行合上眼,強壓下滿腔怒火。他不能動怒,其實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冥劍淵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不在乎衣嫿淨做過的事,他不過是表面說得瀟灑罷了,實際上肯定不是那麼回事,他不會讓冥劍淵唬過去的!皇甫行再睜開眼時已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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