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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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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家裡的人說要到南方找姑媽,我爹娘、哥哥以及子熙大哥全然不知情。」她眼也不眨地對他扯謊。 「你和我大哥……可定下婚期了?」一談論到她與大哥的婚期,他的心口就像遭到大石不斷地狠狠撞擊。 名義上,淡幽是他未來的大嫂、是大哥未過門的妻子。大哥與淡幽小時候就訂了親,所有人都看好這門親事,也讚揚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沒人想到,他與淡幽年齡相仿,兩人不過差了兩歲,從小玩到大,他帶著淡幽到溪邊玩水,他們一同在草原上放紙鳶,淡幽喜歡看書,他就為她找來所有有趣的書籍,在渾然未覺中,他的心頭已住進了慕淡幽的身影。 每當想到她並不屬於他,而且終有一天,不管再怎麼不情願,都得喚她一聲大嫂,他就痛得快喘不過氣來。他拒絕承認她會成為他的大嫂,是以自始至終都喚她淡幽。他一味地率性而為,仍舊帶著她到處玩耍,牽她的小手也不覺有何不妥,直到兩人長大了,終於不得下面對殘酷的現實。 在親情與愛情的抉擇間,他日夜飽受煎熬,最後終於決定背叛大哥,因為他明白,大哥沒有了淡幽,仍能一如往常般活躍於朝堂之上,但他不行。沒有了淡幽,他將會有如行屍走肉般,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他不想再過著看不到未來的生活,方會痛苦地下了這個決定。 「還沒。」 「大哥他還是老樣子,鎮日忙著朝政之事嗎?」聽見尚未訂下婚期,項子堯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下,不再懸吊。 「對,子熙大哥一直很忙,我很少看到他。」談起即將與她成親的未婚夫婿,慕淡幽並沒有特別開心,仍是一貫的平淡口吻,像是談論鄰家兄長般。 「大哥向來出類拔萃,在吏部任職肯定也是人人稱讚。二哥也一樣,待在兵部裡,他的一身好武藝絕不會被埋沒掉。想來想去,項家最沒用的就是我了,除了闖禍外,什麼都不會,現下還成了惡名昭彰、朝廷欲除之而後快的馬賊首領。」項子堯自嘲一笑,當上「禿鷲寨」的大當家最能掩蓋他的真實身分,且橫行霸道做該做的事,也不會有人起疑。 「我不喜歡聽你這麼說你自己,你並不比子熙哥與子麒哥差,他們很好,你也很好。」慕淡幽不愛見他情緒低落、自我詆毀。 項子堯搖頭苦笑,他是不差,但與上頭兩位哥哥比起來,可就差多了。 「子堯,我們一塊兒回京好嗎?你離開京城四年了,你爹、你娘還有哥哥們都想念你,難道你不想回去看看他們嗎?」慕淡幽不避諱地牽著他的手,柔聲央求。她好害怕,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不要他受到傷害,不要! 「目前我還不想回去。」還不能回去,時候未到,他不能走。 「為什麼?難道你想留下來繼續當馬賊?」她不懂,難道當「禿鷲寨」的大當家真有那麼重要? 「其實當馬賊也挺有趣的,可以快意縱橫在這片廣大的黃沙之中。淡幽,別叫我回去。」在任務還沒達成之前,他不能走。 「難道你對京城就真沒半點依戀?難道在京城就沒一個你想見的人?」慕淡幽不放棄,繼續說服他,不敢對他透露為何要他離開,怕他會生氣衝動,直接找上意圖對他不利的那個人。 項子堯除了笑還是笑,他對京城自然有所依戀,自然有最想見的人,而今天,他最依戀、最想見的人兒,已來到他面前,蟄伏一千多個日子堆積而成的思念,因為她的出現而獲得了紆解。 如果可以,他想當個真正的馬賊,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在乎家人與大哥的感受,將她擄上馬背,帶回山寨讓她成為他的,再也不鬆開手。 可是他不是真正的馬賊,尤其大哥一向與他手足情深,他不能那樣對待大哥,他不能! 腦子裡百轉千回地想盡各種能夠擁有她的方法,思思念念的始終都是她。他呼吸是為了她;來到大漠是為了她;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她,只因她在他的心版上深深地烙下了印記。 「我希望你能回京去。」她不要他留在這裡,不要他與她再次天涯各一方。 「不談這個了。告訴我,既然有祥叔保護,灰鷲與白鷲怎麼打劫得了你?」他拒絕與她再談回一事,改變了話題。 祥叔的武藝深不可測,早年祥叔有回不小心落難,蒙吏部尚書慕雲山施以援手,且不求祥叔回報,正因慕雲山的無所求,從此之後,祥叔便在慕家待下,立誓保護慕家所有人的安全。 幸好淡幽出門時記得請祥叔陪著,不然她和珊瑚兩個弱女子如何順利自京城離開,千里迢迢地來到大漠? 「祥叔年紀大了,我不想讓他費力氣打發一些盜賊宵小,所以若有盜賊宵小要打劫,只要不會傷著我們,我都由著他們去。」為了不使他擔心,認為她沿路盡是遇到危險,她淡笑著再撒了個謊,不讓他知道這一路的宵小強盜全讓祥叔與子熙大哥暗中安排的護衛給打跑。 不讓他知道是為了圓謊,所以一律謊稱祥叔始終沒出手,直到確定今日打劫他們的人來自「禿鷲寨」,這才放任灰鷲與白鷲打劫,而暗中護衛他們的人也隨後離去了。 「祥叔也同意?」項子堯驚訝地追問,不以為祥叔會任一群小賊在眼皮子底下囂張橫行。 「殺雞焉用牛刀是不是?那些盜賊宵小祥叔可也看不上眼。」她以澄淨的眼眸看他,企圖迷惑他。 項子堯總覺得不太對勁,偏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對,而一望進她澄淨清澈的眼眸,他便信了她,她並沒有說謊誆騙他的理由,是不? 「況且,我們一路上並不招搖,所以幸運地未遇上任何麻煩,直到今日。可是後來你出現了不是嗎?總的來說,不讓祥叔出手並非錯誤的決定。」她笑著要他別多心。 「我還是無法想像,你實在是太大膽也太任性妄為了,雖然有祥叔隨行,但如果遇上一群匪徒,光祥叔一人仍舊是護不了你和珊瑚兩人的。」項子堯忍不住訓她行事不夠謹慎,這一點都不像她。 「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未經審慎考慮就衝動行事,子堯,別生我的氣好嗎?」慕淡幽漾著笑跟他道歉。 面對她嬌美的笑容,縱然有再大的火氣,也會立刻消失殆盡,他總是無法真正對她發火。 「下次別再這樣了,誰曉得下一回我能否再幸運地趕到。」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嚀。她是潛藏在他胸口的一根刺,拔不得也不敢拔,常會不經意地泛起一陣疼,提醒他,她一直都在。 他終究拿她莫可奈何,就算她要他爬上天山,為她摘取傳說中的雪蓮;要他跳下海為她取得深海中的珍珠,他也會樂得笑咧嘴,為她上刀山、下油鍋,只為求來她歡欣的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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